第40章(2 / 2)

沈离没再去提那盒安全套,钱行之也没再提那包不该出现的杂草。

他们的证据还都太少。

少到钱行之不知道沈离替他拔草,是否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更不知道是不是换成了其他生病的同事、或是头痛的乡亲,沈离也会出手帮忙。

而沈离更不明白,钱行之到底对他还剩多少喜欢——如果钱行之真的还像以前那样喜欢他,为什么他们之间……会生出那么漫长的七年。

沈离等着钱行之扔完了包裹回来,自己坐在那,做他未完成的B项任务。

脑子里乱得过分,心中的冲突感愈来愈强。

今天是第四天,后面还有整整六天的拍摄任务。

沈离就算没看过完整的综艺,也听说过所谓恋综其实就是把一群嘉宾放在一个屋子里,当节目组想要给他们找点恋爱谈的时候,就会设置一些比较暧昧的活动。而就算是离婚向的综艺,也会偏向于制造更多的感情话题。

这节目倒好。

从任务环节,到拍摄形式,都和沈离原先的设想有很大区别。

前三天的拍摄,白日生产任务和“感情向”搭不上边,确实更偏生存;

夜间活动也都是蜻蜓点水地吃个饭、看个电影,连约会都算不太上,于是沈离过得其实不算难受。

而在钱行之进入小屋的第四天,摄像机反而愈发没有跟拍,没有特摄,连他们从镜头下溜走都没人监管,于是沈离心中的怪异感就更明显:

——这段时间,倒像是钱行之为了和他相处,才特意设置出的……

特权时间。

钱行之心中看起来真的非常想要和他相处,可钱行之如果真的有那么在乎,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曾找过他?

沈离明明等了他七年,却也不曾等来钱行之回头再看一眼。

离婚之后,沈离不是没有想过将钱行之追回来。

然而在他们离婚第一年,沈离每次主动询问钱行之最近怎样,或是身体与精神是否还好,钱行之的回复要么就是“好得很”、要么就是三天后才回。直到有一次,沈离真的犹豫了许久,才在微信留言说下周休息三天,是否方便去他的剧组探班,钱行之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用的”。

离婚第二年,钱行之过年群发信息的时候,忘记把他勾掉,群发了一条四五行的贺年致辞,沈离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得到了一个果决的挂断,和一句堪称决绝的回复“身边有人,不方便”。

离婚第三年,沈离去过钱行之的工作室,可钱行之办公室的门闭着,前台的小妹妹也不甚熟练地撒着谎,说老板出去了,然而沈离从种种的迹象里,很轻松又很不轻松地,得出了钱行之就在门内的结论。

……

后来沈离没有再主动去找过钱行之。

忙碌的钱行之也只会在他的生日时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他们的关系变得很怪,像最熟悉的陌生人,还是有血海深仇的那种。

后来三年前,周育霖从E国回来,对自己展开了颇为高调的追求。钱行之的“生日快乐”便也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发过来。

于是这些年,沈离看公众号说过钱行之要结婚,对象是哪个财团千金,统共有过三次;

看过钱行之拿过不少奖项,上台感谢过家人朋友;

也在为数不多的休息日,不经意地路过了电影院,看过不少钱行之的电影。

媒体里、荧幕上,渐渐变成沈离获得钱行之资讯的唯一方式。

所以沈离这些年来一直以为,离婚之后,钱行之已经彻底将他放在了“前任”的位置上,并给他贴上了不会再接触的路人标签,以全力画出了一条原本最讨厌的“边界”,抵触着他的靠近。

可这几日来……沈离七年来才好不容易被动接受的认知,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粉碎得完完全全。

钱行之,好像真的还喜欢他。

很可能……

还想立刻马上地操他。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中间会被凭空拉出来,那莫名其妙的七年?

沈离确实无论怎样推论,都想不通。

直到沈离给账本上的数字经过了一通堪称精密的计算,才等到钱行之带了两大袋吃的东西,像是从外面打了猎回来。

用腿把门一踹,又用脚把门一带,钱行之冷着脸,冲着沙发上的沈离就走了过来——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眉心郁郁拧起,好像沈离欠了他多少钱一样,把装满了吃食的袋子往沈离身边的空沙发上一放,便轻咳了两声,向着沈离开口道:

“我去了草莓园问了……你替我干了一大半?”

“嗯?”沈离仍看着他的账本,没抬眼,“嗯,顺手。”

“那你手挺长。”

“嗯,”沈离面色微哂,“你也不短。”

话音一落。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空气却聒噪得听得清砰砰咚咚的心跳,还好有窗外更吵闹的蝉鸣。

良久。

钱行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离,拿捏着最完美的眼神和语气,像文艺质感电影里的男主般,酸溜溜地,也满不在乎似的问了句:“……你对我这么好,是心疼我吧?”

然而沈离没答“是”也没答“不是”,平静的目光反瞥回去,落在钱行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那就是。”

“——你在敷衍?”

“这就敷衍了么?”沈离的眸光平静:“总比连离婚原因都不愿意说清楚的人好一些吧。”

钱行之怔怔地回视着沈离,眸光很深,神情欲言又止。

沈离从来不想逼他。

他们从来便是不同的人。

“算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就当我没问。”

“——嗯,”钱行之淡淡地笑了一声,“我在你这边,得到的永远就只有‘算了’。”

沈离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便见钱行之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点点裂痕,带着一点模糊的忧伤和看不清的愁绪,就像高二那年,沈离第十次拒绝他的告白时那样。

“我不说是因为我从来都知道,

“你永远不会像我爱你那样,同等用力地爱我。

“你只会愧疚。

“都要离婚了。

“我何必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