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好逸恶劳知情攻重生以后2(2 / 2)

一般来说,早上出工时,为了不迟到,大多数社员都不会在?家?吃饭的,会选择拿一点干粮带到地头吃。

不过寇松住的本来就离出工的地方?不远,再加上出门?也早,等他们俩到时,居然还是第一个到的。

*

那会儿天还没完全大亮,不仅天是雾蒙蒙的,山间田里,目之所?及能看到的前屋后?屋都萦绕着不少未散的晨雾。

一路上江逢秋都一言不发的跟在?寇松屁股后?面,做个沉默的小?跟屁虫。

等到了地间也是,他就像个格外怕生的小?孩一样,连吃东西都要挨着寇松一起坐在?同一条田坎上。

大抵是他太?安静了,一路上寇松光是回头看他,就看了不下于三次。

寇松自己倒是坐哪都行,但看江逢秋打算坐下时,想起他以?前很爱干净,又一声不吭脱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垫着。

“小?秋,你垫着着点…”

*

两人挨着坐在?田坎间,寇松不需要刻意侧过头看,就能看到江逢秋捧着红薯小?口小?口啃的样子。

他吃东西吃得很慢,细嚼慢咽的样子格外斯文,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某种鼠类。

寇松顺手将手里的温水壶拿给江逢秋,用眼神示意他喝点儿,等后?者喝了两口后?,又拿回来仔细盖上。

“等会儿要是不舒服,千万不要撑着,一定要跟我讲,知?道吗?”寇松不放心的叮嘱着。

“嗯。”

江逢秋乖巧的点了点头,余光处却暼见寇松手边的另外一个水壶。

那两个水壶中,新一点的是他的,旧一点的是寇松自己的。

上辈子也是这样,他只会给自己那个小?水壶里放一点白糖,喝起来甜滋滋的,他自己的就是纯白水。

毕竟…这个年代白糖也是个稀罕物,几乎和肉的价格差不多了,尤其是村里的人,平时是很少能喝到的,估计也只有坐月子的时候才能吃到一碗糖水煮鸡蛋,用来补补身子。

平时这种白糖都是留下来送礼的,这会子吃席都是随意一袋白糖或者半袋,在?村子里都算很大方?很有面子了。

江逢秋以?前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毕竟他家?里还挺多的,所?以?也理所?当然认为寇松壶里的水也是甜的。

后?来才知?道…并不是。

*

在?江逢秋刚吃完早饭时,几个和他们同一个生产队的社员赶过来了。

其中有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远远看到寇松,抬起手就想和他打招呼,目光又被一旁的江逢秋所?吸引。

原本问候的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一个转,语调高昂:“哎,这谁啊?!”

他的声音把另外几个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他们看着江逢秋,就像看着什?么不得了的稀罕物一样。

有低声和旁边相熟的说话的,更有甚者直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哎哟,我还当是今天早上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呢。”

最先说话的那个男人带着浓浓的当地口音,明里暗里都是在?说江逢秋以?前总躲懒,今天难得能看到他出来一次。

“……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天啊。”

*

江逢秋在?上林村很出名的,他不仅是去年那批知?青里年纪最小?的,最懒的,同时,他也是长?得最眉清目秀的小?知?青。

在?他刚下乡那两天,还有不少年轻小?姑娘过来偷看他,聚在?一堆叽叽喳喳的,说他长?得像画里的人一样。

江逢秋本人开窍晚,不怎么关注这些事,但不代表上林村其他人不关注,说话的那个年轻男人当然是认识江逢秋的。

一旁有个一脸麻子的瘦男人附和:“诶,这你都忘了?!这是去年下乡来的小?知?青啊。”

说话的麻子顿了顿,“不过不记得也正常,人家?可不像我们,人家?可金贵得很呐,不用挣工分,有人给供吃供喝呢…”

话音未落,

一些旁听的社员也都笑出了声。

*

江逢秋看着那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脸,说实话,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都是谁,以?及叫什?么名字了。

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因?为夹杂了太?多本地方?言的缘故,江逢秋有些还听不太?懂。

但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倒是清晰,因?为他是主动冲寇松挤眉弄眼的搭话:“我说,寇老三,你不会真把那小?子当………”

当什?么??

后?面三个字因?为太?含糊不清,江逢秋听不懂,好像是他们当地的方?言,其他人都很懂,笑的特?别大声。

似乎不是什?么好词?

*

在?场的人里,江逢秋也只和寇松熟一点,他只得把迷惘的目光投向寇松,希望他能解释一下那什?么意思。

后?者接触到江逢秋的眼神后?,却并没有和江逢秋开口解释,寇松唇紧紧抿着,本就不怎么白的脸更黑了,阴云密布。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声音也带着一丝丝显而易见的冷意:“你能不能少管别人家?的事……”

说话的人比寇松年纪要大一些,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辈这样反驳,顿时觉得没了面子,嚷嚷的声音更大了:“真是好心不识驴肝肺…你家?小?老爷下来这么久,有做过一天满工吗?”

这里的“小?老爷”可不是什?么尊称,反而是对他过于懒惰的一种蔑称。

“他的活又没让你做,和你有什?么关系。”寇松的语气平平。“有本事你也让你家?那几个儿子帮你下工…哦,我忘了,他们都不认你了…谁让你年轻的时候不干正事呢…”

“你!!!”

*

两人一句赶一句,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从?口角矛盾上升到肢体矛盾了,一旁看戏的社员纷纷来劝架。

最开始还抬头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那人这会儿反而充当着和事老的角色,他拉开两个人:

“好了好了,别吵了别吵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张你也是,你一个做长?辈的,怎么跟和小?辈置气…”

劝完那个老张,骂人又过来劝寇松,“哎,再怎么说,那也是你远房的伯伯,就说两句嘛,你作为小?辈……”

上工的时刻快到了,另外一个喊了一句:“行了,快干活了,不然等会儿验分员来了,大家?都要扣分!”

这话比任何一句劝告都有效。

一听到要扣分,十多个原本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社员纷纷四散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

验分员说的是大队上检查工作的人,专门?负责检查社员们的干活进度,这可关系到每个社员一天的工分呢。

江逢秋那天被分配了插秧,而寇松则是给耕地,两个人并不在?一起干活,不过彼此之间隔的也不远,走不了几步的距离。

就是寇松走开时候,特?别不放心江逢秋,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肉眼可见的挂心他。

最后?还是江逢秋主动把他往外面推着他,边让他走边宽慰着他:“你快去吧,等会儿误工了咋办。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等中午下工的时候,我就去找你…”

寇松走了两步又停下,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说,他实在?太?嘴笨了。

“小?秋,你前天不是说想吃鸡蛋饼嘛?这几天实在?太?忙了,等后?天赶集的时候,我去换点鸡蛋,等晚上给你烙点煎饼,怎么样?”

“嗯,好。”

整个人都被浸泡晨曦里的江逢秋笑了,他迎着光的白净面庞上,每一根细小?绒毛都好像在?发光一样。

寇松那会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可真好看啊。

*

送离了寇松,

江逢秋开始跟着大队干活。

他太?久没有插过秧了,于是还故意慢了其他人一步,先看着他们的怎么做,自己才跟着有样学样的学着。

先把裤腿挽到膝盖上面,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再跟着他们一起赤脚踩到稻田里,腿上顿时沾满了泥巴。

会干活的老农民都知?道,插秧是不能套靴子的,必须得是赤脚入水入泥,穿了靴子就会增加和泥地的接触面积,会不便挪动脚步。

刚开始太?阳还不大,水也不怎么烫,社员们一个个都头戴斗笠,手把秧苗,低首弓背地一颗颗插着。

在?一堆人中,江逢秋那一身白皙的皮肤依旧是最显眼的那一个,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倒像是来玩耍的小?孩。

要知?道和他一起下来的知?青,在?经过一年的劳动,怎么也晒黑一层了,可就只有他,依旧和刚下乡那会子没什?么区别。

哪怕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粗布衣裳,也因?为清秀的眉眼,衬得连他身上衣服看起来都要比别人好看很多。

江逢秋能感?觉到一些在?他身上打量的视线,不过他全然当做没看到,以?前他话很多的,可现在?…寇松一走,他就不啃声了。

*

干活期间,互相相熟的男男女女有一搭没一搭的各自聊着家?常。

闲聊所?涉及的范围不止上林村的事儿,还有下林村,无?非也就妯娌间,婆媳间,两口子那点事嘛。你一言我一语中,气氛一派和谐。

只有江逢秋沉默不语的将手里一簇簇翠绿的苗精准的埋入田里,又往后?退一步,继续上一步动作。

这些动作没什?么技术含量,主要是繁琐,一直重复同一个动作对上辈子的江逢秋来说,可能很难静下心,觉得很累,很无?法接受。

但对于已经重活一世的他来说,这些活儿都不算什?么了,他甚至还能把身体的动作和心灵分开。

一边干活一边想着,其实他现在?也干不了多久了。毕竟年底恢复高考的消息应该就会下来了,说起高考…等农忙这段时间结束了,他再好好复习一下吧。

外面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其他人中途或多或少都会休息一下。也只有沉浸在?自己世界江逢秋一口气没歇,就像…在?和谁较劲一样。

那会儿的江逢秋头顶着炎炎烈日,赤着脚踩在?略烫的稻田里插秧。

一次又一次弯腰让他腰酸背痛,肌肉紧绷,疲惫至极,身上穿着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湿一大片,豆大的汗顺着额头渗进眼里,落到地里。

可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不愿意停下来。

*

在?快收工时,验分员来了一趟,

他来的时候,水田里的其他人正好一边休息一边喝水,而那会子,依旧还在?田里干活的江逢秋就格外显眼了。

他的皮肤本就比别的庄稼汉要白上许多,又顶着日头晒那么久,白白净净的皮肤被晒得通红。

哪怕过去的确对江逢秋存有一些偏见的验分员看着也有些于心不忍。

“那边的小?同志,这么大太?阳,你就歇一下吧。我看上午的指标也完成了嘛,下午再干嘛…”

验分员一开口,其他在?田坎边坐着休息的社员们也都纷纷开口。

“我们刚才也劝了半天。那小?子就是死犟,听不到我们说话一样…”

“就是啊,也没谁说他啊,谁知?道他自己在?那里使什?么性子?”

之前一个不知?道当面背地里说过江逢秋多少次的社员指了指脑子:

“我总觉得他这里有问题,上午也是,迷迷瞪瞪的,像是没睡醒一样…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不应…”

*

周围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但那会儿的江逢秋已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他大脑晕晕乎乎的,耳边是嗡嗡的耳鸣,眼里看到的事物模糊一片。

他的确是有些太?高估自己这时候的身体素质了,从?一开始的腰酸背痛到后?面他连那些疼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脑子里那个奇怪的声音也一直在?不停重复,说什?么警告警告,还说他已经脱水,需要立刻休息…

可他的手脚还是麻木的动着,他不能停下,或者说,他不敢停下。

虽然人已经重生了,可过去的心境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转换过来的,他依旧还沉浸在?之前的后?悔中,却不知?能做什?么,只能让自己忙一点。

所?以?……他不想停下。

*

至于寇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江逢秋完全没注意,他只感?觉到一双大手强制捏住他的手迫使他停下。

他当时视野模糊,只看到寇松眉头紧锁,似乎在?和他说话,嘴唇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江逢秋努力想挤出一抹笑,想问他怎么过来了,这么快就已经到下工的点了嘛?

可他刚一动,霎时天旋地转,最后?的最后?,他只模糊记得自己整个人靠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

之前怎么听不清的模糊声音,在?那一刻也终于听到了,他听到男人急促的一声接一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小?秋?小?秋!”

*

意识完全昏迷后?,江逢秋的大脑却前所?未有清醒,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想从?寇松身边跑开了。

除了想回城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一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原因?。

在?一个盛夏的深夜里,江逢秋半梦半醒间觉察到了寇松对他怀有一种难以?启齿的心意。

其实也不单因?为那个吻,还有寇松平时的所?作所?为,那个偷吻只是确定了江逢秋心里想的那个答案而已。

在?那个时代背景里,同性恋可不是什?么新潮的玩意儿,它依旧还是一个如洪水猛兽般的词语,是沾上一点就会被视为异类的存在?。

江逢秋自认为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无?法接受,也不愿意和这种变态有任何的牵扯,还一度觉得他很恶心…

*

难怪啊…

难怪在?江逢秋刚重生那个晚上,明明自己表现的那么怀疑,寇松却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反而是小?心的问他之前是不是没睡着…

在?江逢秋以?为只重生到了偷钱偷跑的这天,其实也重生到了寇松第一次偷亲他这天。

那一天晚上,不止江逢秋心里忐忑不安,寇松也是,两人几乎是各怀心事。

上辈子的江逢秋在?得知?寇松对自己的心思后?,无?法面对的跑了。而经过生死的江逢秋已经不戴有色眼镜看待这份感?情时,又迷茫了。

寇松的确是对他有意思,那他呢?他喜欢寇松吗?他对寇松…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江逢秋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