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87 辛夷被谷梁泽明牵……(1 / 2)

辛夷离开时远远地还能听见外头张绍钧回神后猛然爆发出的哀求。

他回了下脑袋, 又被谷梁泽明拨回来。

谷梁泽明捏捏他的下巴:“莫看了。”

他说着,牵着辛夷到了另一个帐子里。

谷梁泽明侧过头,命人将张家其他人扣押起来, 押回京中再待处理。

徐俞应着退下了。

周围的氛围像是随着方才皇帝的发怒而一下子肃穆不少。谷梁泽明俊美的侧脸和平日没有什么差别, 要说, 也就是唇角噙着的那抹笑消失了。

辛夷打了个抖,手指抓紧了谷梁泽明的手。

谷梁泽明低头看了眼,同人用了晚膳。

果然, 甚至不用第二天, 用膳时候徐俞就进来禀了好几次,帐外有人求见。

谷梁泽明通通不见, 大臣们不肯退下,就让他们自己在外头跪着。

辛夷中午吃多了小鱼干, 晚膳没什么胃口。

谷梁泽明看着他没动几下的筷子,就将人抱到膝上,一点点喂他吃。

辛夷嘴挑,什么都馋, 什么也都只吃上头最嫩最好的一块。

谷梁泽明还不知这是他宠出来了,给人夹了两口。

辛夷吧唧吧唧吃了两口,就开始往后仰脑袋躲他的筷尖:“不吃了喵!”

谷梁泽明见状, 便放下了筷子。

外头没什么动静,只有一群人安静地跪着, 恐怕也惹得猫没什么胃口。

辛夷竖起耳朵,猫耳朵比人耳朵灵一点,他能听见外头有人哭求,也有人窃窃私语。

看小猫竖着耳朵认真偷听的样子,谷梁泽明拨了拨他的发尾:“有人得了消息, 总会过来。”

“第一批大多是不知道张首辅犯了什么事的人,他们听闻首辅竟惹怒朕得了这样的下场,哪怕明面上做做样子,也得赶过来求情。”

“若是朕不从,那些知道张首辅做了什么的人也会过来,”他像是似笑非笑,“一群群的,试图逼迫朕妥协。”

辛夷问他:“首辅不是做错了事吗?”

“是啊,”谷梁泽明说,“他不是做错了事么?”

“首辅盘根错节多年,难以动摇,若非佯装盛怒,恐怕只有回京处置。

回去三司会审,只是给了他们运作的空间。”

他指尖抚摸着辛夷的脖颈,感受底下汩汩跳动的血脉。

“朕要剥去他的筋骨,叫这朝中再无如此党羽。”谷梁泽明唇齿间带着血腥气,像是刚刚盯上猎物,狠狠撕咬过的野兽。

“如此,只有杀怕了他们,叫他们知道君威。”

只有杀得够快,够狠,流出的血够烫,才能镇住这些玩弄权术的高官。

让他们知道,刀也是会落在自己脖子上的。

他虽这么说着,却显然意兴阑珊,没有半分愉悦的样子。

辛夷有点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变成了漂亮小白猫,尾巴晃晃:“猫去找小猫了。”

外头甚至来了些宗亲,躁动起来。

谷梁泽明端坐在原地,只看着猫,难得没有黏猫。

烛火照映着他高大的身影,金红的龙纹在衣襟上若隐若现,像是要焚起的火焰。

谷梁泽明就端坐在这样焚身的火焰中,垂眸看他,像是一尊玉铸的俊美修罗,冰冷坚硬。

白猫踩在书案上,抬起小猫脑袋看人。俊美如天神般的人便垂首轻轻碰了碰猫鼻尖。

“快去快回。”

他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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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吭哧吭哧跑了出去,外头果然跪了一地的人,随着辛夷走出来,有几个大臣也被宣了进去。

他多看了一眼,跑得更卖力。

白猫矫健地跑去其他营帐中,去找了一圈小猫,要他们喵喵叫起来特别好听的都去帐子周围,外头一有人开始说话就开始叫。

辛夷想了想,在猫大王万岁之后加了一句。

一只猫喊一个小时给一袋小鱼干!

辛夷很满意地回去了。

他想着谷梁泽明好像有一点不开心,正思考猫要用什么姿势躺在人跟前让摸,就在路上就看见玄一正往外走。

辛夷最近没有看见玄一,玄一一身劲利的黑色行服,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辛夷有点好奇地跟了过去。

猫咪踮着脚走了一段路,发现玄一径直去的是一块空地。

张首辅正跪在中央,执刑校尉手里拿着雪亮的大刀,却按在刀上,迟迟未动。

因为张首辅身边围了一圈老臣,口口声声道陛下只说斩首,却并未说不允许旁人送别。

走过去的玄一抽出了腰间的刀,他的刀极长,抽出的时候带着“锃”的一声:“陛下口谕,若有人阻拦,一并处置。”

旁边几位官员怔了下:“首辅一生鞠躬尽瘁,难道连片刻都不得施舍吗?”

辛夷忽然记起来谷梁泽明方才同他耳语的,来求情的第一批人恐怕还不知张首辅做了什么,只有第二批,第三批,才是真正搅和进这件事的人。

辛夷抖了一下,尾巴上的毛毛不自觉竖了起来。

玄一不语,只是提着刀走向了老臣。

老臣们随着他的动作散开,辛夷努力从角落挤出脑袋,正看见玄一粗暴地拖着张首辅,将他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张首辅受此污辱,咬紧牙关,满是褶子的脸上老泪纵横。

他喃喃道:“先帝时,是我撑起了内阁,六部之事,夜夜燃尽了烛也看不完,批不完。”

旁边老臣露出了凄凄的模样,像是很感同身受。

闻讯而来的亲眷很快被周围的官兵扣押,跪在附近不肯离去。

张首辅听着耳边亲属的哀嚎,逐渐露出了个似哭似笑的神情。

他当了半辈子的首辅了。

可自陛下登基,他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少,这个人俊美温和的外表底下,是冰冷的君王,容不得旁边染指皇权半点。

没有权,就没了环绕在身边的人,他从前可以严声厉色地喝退诱惑,如今却连喝退的人也没有了。

就算他给了些兵器,那些外族也不会打入大宣,顶多,就是边境纷乱些。

大宣乱了,陛下就会知道他如何抓得住这样多,这样大的权柄呢?就会知道放权!

“我待先帝,如亲君父,忠君事主,不敢有分妄议,朝中上下,都知道我的苦楚,”张首辅看着天,一字一顿地说:“我几乎也将殿下,当作了半个自己的子侄来疼爱。”

一旁人惊悚地看着他,陛下如今是君父,是天下人的父亲!

即便是当年,也是储君,如何能当家中子弟看待?

张首辅没有察觉周围人的目光,只痴痴望天。

他做错了?他哪里做错了,陛下给他的是首辅的空壳,是傀儡。

“是陛下愧对了我,愧对了老臣啊!”

一旁有几个老臣后退了两步,甚至有些后悔过来见他了。

张首辅只嚎了这么一句,声音就陡然断了。

旁边的行刑校尉磨好了刀,有了玄一背书,胆子自然大上不少,猛地拖着他的脖子,一下按在地上,按断了话头。

冰凉的刀抵在他脖颈间,只是一掠,一颗脑袋骨碌碌滚了下来,苍老浑浊的眼中还带着不忿。

血液咕噜噜地含着气体冒了出来。

跪坐在两侧的张家族人一时间哭嚎之声不绝于耳,就连其他闻讯来的官眷,也露出了几分惊惧。

玄一冷冷道:“勾结外敌,暗送兵器,几位要哭,不若去关隘中将士们的跟前哭。”

大臣们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地上一颗脑袋,似乎还不敢相信纵横宦海几十年,即将全身而退的首辅,竟就这么死了。

他们神色巨变,不仅为着张首辅的命,也因为文官许多年没见过血了。

玄一抱臂漠然在一旁看着,等回去复命,还要将这里发生的事都禀报陛下。

地上的血液很快积成一滩,缓慢地向角落汇去,形成汩汩的血色小溪。玄一转身收了刀,眼尾似乎掠过了道白影。

他皱了皱眉,猛地转过头,追了两步,等看清是辛夷,瞳孔也骤缩了瞬。

白猫像是受了惊吓,头也不回地朝山林冲去,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玄一缓慢地停下了步子,还是回了皇帐复命。

皇帐外跪了一地的人,陛下显然刚发过怒,外头人群缄默,皆俯拜在地。

徐俞过来,低声请他进去了。

帐中,陛下正坐在案后。

一旁终于进来了几位老臣,正跪着为首辅求情,见玄一进来,都知道意味着什么,神色都变了。

谷梁泽明兴致缺缺地支着额:“若无事,便退下。”

“陛下,”王御史道,“如此行事,朝中人心惶惶,陛下并非孤家寡人,何必毁了自身根基啊。”

“说完了?”谷梁泽明淡淡道,“退下吧。”

等几个老臣退下,玄一单膝跪地,将砍头时的场景复述了一遍:“张首辅的头已经巡视军营,他帐中眷属皆扣押,等着回京发落。”

谷梁泽明手上还看着京中发来的折子,神色寻常地应了声:“退下吧。”

玄一没退,又说:“陛下,臣监刑时像是看到了小主子。”

谷梁泽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抬起头,分了些注意力过来。

“行刑时场面有些乱,小主子应是看见了,吓得不轻,”玄一垂头道,“他窜进了山林,臣没跟上。”

应是吓到了。

谷梁泽明想着,只说:“朕知道了。”

玄一退下,谷梁泽明批了会儿折子,又命徐俞去准备两碗冰酪酥,等跑出去的猫回来有甜点吃,再好好哄一哄,就不会怕了。

酪酥放在他的书案边,碗里撒着浮冰,上头松软的酪酥堆成小山,撒着颜色鲜艳的山楂和果子碎,

一直等酪酥被融化的冰水泡软,沉进碗地,变成了一滩惹人生厌,看不出原样的食物。

徐俞默不作声地上前更换,他已换了三次,营地外头夜色浓重,挑开的帐门吹进冷风,能只能看见摇曳的烛火。

谷梁泽明倏然道:“不必再上了。”

徐俞一怔:“那奴才等小公子回来了...”

“不必。”谷梁泽明面色冷淡。

徐俞一怔,就听陛下继续说:“回来得晚了,吃这么冰的,不好。”

那就是没得吃了。

徐俞眼看着陛下不渝,不敢再劝,只好端着冰凉的碗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