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孙年海, 姜妄南毫不犹豫转头原路返回,一边跑一边哭,又是笑又是泪的。
适时, 两个下人从萧权川卧房里出来,堪堪带上门。
“萧权川呢?”姜妄南急切问道。
“在沐浴更衣。”
大概是汤饭的味道擦拭不去,换成洗澡了, 他还是那么喜欢干净。
姜妄南胡乱抬臂擦掉满脸泪水,深呼吸几下, 拍了拍僵硬的脸颊, 推开门, 悄然进去。
水雾缭绕, 淡淡的木制龙涎香沁入鼻尖,幽幽冉冉。
薄薄的山水屏风后, 萧权川泡在浴桶里, 露出上半身,双臂搭在沿边, 优越的肩颈线犹如一幅绝美的画。
此刻的他, 正微微转过头来, 将披散的长发拢到左肩, 好像在垂眸细细数着发丝, 不满地嘟囔道:“白发怎么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多, ”姜妄南轻轻开口道, “一点都不多, 比起以前,现在更有韵味了。”
“南南?你怎么进来了?”
萧权川忙放好头发,手指为梳,手忙脚乱地用发带扎起, 尽量黑发包住白发。
一只手制住他。
“已经湿了,别扎起来,不舒服,我来帮你洗个头吧。”
姜妄南拉开那根凌乱的发带,瀑布般的发丝倾泄而下,白发全然毕露,比他平时看到的要多一倍。
姜妄南忍住哽咽,撸起袖子,拿过木盆,舀了七分满的热水,放在萧权川身后的高凳上:“来,躺着。”
萧权川约莫听其声音沙哑,眉心皱起:“南南……你哭了?”
“没事,方才来的时候,沙子进眼睛了,一会儿就好。”
“那我帮你吹一吹。”
水声哗哗波动,萧权川作势回头,却被姜妄南拧着肩膀转回去:“我都说了,没关系的,快躺下。”
“好吧,真没事?”
“嗯,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黑发白丝浸泡在清水里,如藻荇交横,姜妄南忍着眼角的泪珠,先拿木梳一下一下地梳顺溜。
他的头发好像变少了。
姜妄南以前替他梳过头,还记得,那头发堪堪抓了一拳头,如今,好像薄了些。
发质也糙了些,发色有点发黄,是这几年风吹日晒找他导致的吗?
“南南,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老?”萧权川忽然问道。
“怎么会?你还是那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真的吗?!”
“嗯,千真万确。”
接着,姜妄南剪碎一些新鲜的木槿叶,包在纱布里,在水中搓上几遍生出泡沫,再用小勺子舀起,一点一点从头皮往发尾浇,清香四溢。
他抬起额头往上看去,又问道:“南南,你不生我气了吗?”
“别睁眼,会进水。”
“哦,好。”
萧权川闭目那一刻,姜妄南立即仰起脸,试图把眼泪往回灌。
谁知,他刚落下眼皮,正好与萧权川四目相对,后者讶异看着他:“南南,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我改,我一定改,你别伤心了好吗?”
姜妄南本来情绪恢复得差不多,被他这么一说,他直接崩溃了,双手扒在浴桶边,眼泪泄闸般,喉咙放开,胸口一起一伏差点没梗过去。
“南南,南南,你……”萧权川不顾湿淋淋的头发直接起身,移到跟前,抬起他的脸,拿过毛巾擦眼泪:“到底怎么了?嗯?”
“我……我,呜呜呜你……”
“你把那破圣旨,放在南书房干什么啊?我以为你……你真的要……把我和孩子交出去呜呜呜。”
姜妄南哭得眼睛微肿,哽咽不已。
萧权川愕然,迟疑片刻,道:“你……你是看见那圣旨才假死逃了的吗?”
“不然呢?!呜呜呜我怕死啊,我更怕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呜呜,我不想,我不想这样。”
他目光不经意扫过他心口的疤痕,指尖悬着,不敢触碰,哭得更大声了,姜妄南断断续续道:“你……你怎么这么……傻啊?”
“孙年海全告知你了?”萧权川大概猜到了他已知情。
“嗯。”
“好吧,”萧权川摇摇头,温声道:“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吗?我所做的一切,都很值。”
姜妄南就着手里的勺子泼了他一身水:“傻瓜啊你,要是你死了怎么办!”
“我不会死的,我说过,要和南南白头偕老,一生一世,君无戏言,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的,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呜呜呜呜呜呜呜……”姜妄南紧紧搂着萧权川,唧唧嘤嘤,哭个不停。
“夫君,夫君,夫君……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都怪我,我没听你的话,就这么一走了之,害你过得这么辛苦,差点害你没了命,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夫君,我错怪你了,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萧权川眼眶含泪,破涕为笑,也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毛茸茸的头顶,蹭着,吻着。
大手上下轻抚他颤抖不休的后背,哄宝宝似的拍了拍:“没关系,为夫从未怪过南南,只怪自己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南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不哭了。”
姜妄南鼻子通红,鼻涕眼泪全混在一起,一抽一抽哽道:“嗯,嗯嗯 ,夫君,我的好夫君,我再也不会不相信你了,我好笨哦。”
“好啦好啦,你看,我弄得你一身水了,小心着凉,生病可不好了。”
姜妄南拼命摇头,抱得更紧了,把脸彻底埋进那熟悉的胸膛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嘟囔道:“有夫君在,什么病魔我都不怕。”
“你在撒娇。”
“怎么?不可以啊?”
这娇软的语调宛若眨眼间回到五年前,萧权川沉浮不定的心安了安,轻笑一声,刮他鼻梁:“可以,南南怎么着都可以。”
“哼。”
“把湿衣服脱了吧,我们一起洗。”
还未等姜妄南响应,萧权川的手已经抢先一步揭开他腰带,脱掉湿漉漉的外衣,锁骨曲线曼妙。
里衣比较贴,显出了姜妄南细致的腰身,一个巴掌可以抓过来,整个人瘦得如一根竹竿,薄如纸片,仿佛一折就断。
“南南,你瘦了好多。”萧权川心疼道。
“是吗?唔会不会很难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