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凝眉:“什么意思。”
“你接下来怎么回家?”
“我回单位。”
“那我要你回家。”
陈宇瞬间皱眉:“你命令我。”
医生瞬间摆手:“我可不敢,我纯粹是建议,你既然不知道怎么接触新事物,那你就和寻常反着来。”
医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要排斥,陈局。”
陈宇转身走了。
坐在车上时,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恍惚地想,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是比现在快乐的,比现在爱笑,比现在爱玩,比现在活泼。
但他太累了,太多的事压着他,要把他压垮。
那是多久以前了,他带着弟弟在旷野地里看星星,结果弟弟没一会儿就被咬的直哭,他在一旁乐的哈哈大笑,笑的肚子疼,回家后弟弟疯狂告他的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发狠话,再也不理他,结果晚上睡觉,还是悄悄爬到他怀里。
再也没有了,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快乐的时光,陈宇比任何人都明白,找到弟弟的希望太渺茫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他自己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全部都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他自己了,怎么会不成为他的心魔和执念,他看的比谁都清楚明白,但他接受不了,他不想这个世界上只剩他自己,他忍受不了,他太孤独了,与其说是无法接受,更不如说是面对真相,他是懦弱的,他无法接受弟弟因为自己而丧失生命,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误,他恐惧,抗拒,后悔,自己毁了或许还可以生活下去的一切。
车停在公寓楼下,陈宇闭闭眼,踏了进去。
门刚打开,陈宇就被扑了个满怀,哨兵洗过澡后格外清新好闻,松松蓬蓬的头发蹭着他的下颚,像八爪鱼似的牢牢扒着他,瘦弱但柔软的身躯和他贴的严丝合缝。
陈宇僵着身体,不知该作何回应,脑子一片空白,缓了两秒,才慢慢伸出手抱住他。
哨兵激动地仰头看他,黑眼睛亮亮的,像沁水似的眸子里全是他,然后结结巴巴地说:“你、回、回来、啦。”
陈宇看着他,愣是被他逗笑了,摸一把他的头发:“小狗。”
像小狗似的,一看到主人就满心欢喜,藏都藏不住地摇尾巴。
被骂了的哨兵红着脸,又羞又开心,喋喋喋喋喋喋不休地叭叭:“我、我今天、几乎,睡了,一天,然、然后……我,我还,看了,书,虽然、我、我不,不识字,但是,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就,因为,因为,那个时候,我,我一直,在,在黑,黑暗里,现在,我,每天,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就,就觉得,很开心,而且,今天,今天,我——”
陈宇听的眉间直抽抽,下意识将食指抵着他的唇,他想说,我今天很累,我想安静,但是他对上哨兵那双湿漉漉的小狗眼,又感觉说出这些话太残忍了,毕竟他今天被关了一天。
陈宇毫无愧疚且心安理得的直视他,把他放在沙发上,坐在他旁边。
哨兵眨巴眨巴眼,爬到他身上:“你……很累。”
陈宇看着他没有否认。
哨兵慢慢从他身上爬下去:“我、我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向导强硬带着不可抗拒的拦腰搂了回来。
“不什么。”陈宇淡淡地问,低沉的声音震着胸腔,哨兵爬在他的胸膛上脸越发红:“我、我不、不烦你。”
陈宇揉着他的头发,眸色渐深:“今天关你一天,生气吗。”
哨兵愣住了,小鹿似的抬头看他,眼睛里的茫然无措暴露的一干二净。陈宇回以同样的注视,揉捏着他的耳垂,把玩似的。
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他今天被困在这里一天其实很无聊,但他又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是一个好问题,于是他选择聪明的选择,重新爬在他的向导身上,小声说:“没关系。”
陈宇低低地笑,深吸一口气,吐出,抱着他的哨兵,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
或许这就是放松吧,陈宇想,医生所说的放松,无论是,还是不是,都他妈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