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远停眼眸微动,给予他致命一击:“在陈向国和翠鸟离世前,我拿到了监控视频。”
韩书德猛地站起身,眼底泛红,身形微颤:“我刚刚还在想……你是怎么知道的……原来,原来……”
他仿佛被抽了骨头,摔在椅子上,笑的比哭还痛苦,捂着脸,肩膀颤抖:“为什么……廖书记,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彭虎死了不好吗?你想他死,我也想他死,他死了不就死了吗,你为什么非要知道一个真相呢?没有意义啊!”
他猛然抬头,抓住廖远停的胳膊,声音嘶哑:“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廖书记,你就是看在我帮你杀了彭虎的份儿上,你也不能举报我!不能!”
廖远停掰开他的手指,声音很轻,“韩书记,我没有让你杀他。”
韩书德一瞬间变得茫然,他张张嘴,垂下头。
“是,你没让我杀他。”他抖着手,又摸出根烟,点都点不着,“但,但我,我想,我……”
他深深吸口气,吐出,背靠着椅子,笑的很绝望,破罐子破摔了:“我就杀他了,怎么了?他不该死吗?”
他把整根烟抽完,朝廖远停撇撇嘴,“他仗着他亲戚是县里的,就在村里耀武扬威,横行霸道,不把我这个村支部书记放眼里,你知道他怎么说我么?”
“窝囊废,他嘲笑我是个窝囊废。”
韩书德大口吃菜,口齿不清,“他要是没个关系,他妈逼的他算老几啊,他算个什么东西啊?一个破恶霸,天天对我指手画脚,指挥来指挥去,我早就受够了,我早就想让他死了。”
廖远停一直沉默,他看向廖远停,小声问:“不行吗?”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盘子里,韩书德崩溃大喊:“不行吗?!”
廖远停垂眸,抿唇,过了很久,才说:“你希望你的孩子进体制,他就差面试,需要政审。”
“但你杀人。”
廖远停的声音很轻,“你怎么敢的。”
韩书德如遭雷劈。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他惊恐地摇头:“我……我不知道……廖书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廖远停叹息,站起身,韩书德拉着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廖远停,廖远停你帮帮我,廖远停,我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廖远停闭闭眼,抬脚走了。
他有没有后悔那么云淡风轻的说出那句话。
人各有命。
什么人各有命。
真正轮到自己,才知道这是一句多么悲哀、冷漠的话。
廖远停心情沉重,漫无目的地开车,开到刘学的学校。
他停在离校门不远处的马路边,静下心抽烟。
徐喜枝,翠鸟,陈向国,韩书德,这些人在他脑海里盘踞不去,过电影似的一帧帧出现在眼前,令人唏嘘。
慢慢的,他想刘学。
想李单。
想周梅。
想苏婧,想廖华恩,想窦静云。
想自己。
人这一生忙忙碌碌,到底为了什么,要什么。
他自己,又追求什么。
不多时,电话响起,窦静云。
窦静云问他,最近怎么样啊廖书记,这么安静。
廖远停揉揉眉心,忽然想到什么,问他,能不能恢复视频画面。
“视频画面?”窦静云沉吟片刻,拍大腿,“我不行,但有人一定行。”
“谁。”
“老沈。”
周梅今天要补办证件,就没给刘学送饭。
刘学做完最后一道题,恰好下课。
他朝饭堂走,路上,发现李峻在他身后。
刘学停下,眼神询问他。
李峻有点尴尬:“我……”
刘学感觉他有些滑稽,友好地问:“一起吃饭吗?”
李峻愣了一下:“好。”
他们打的是米饭,坐在最角落。
李峻把香菇扒拉一旁。
刘学歪歪脑袋。
“你不吃香菇。”他说。
“嗯,有种奇怪的味道。”
刘学没说话。
吃完饭,他们回到教室,各干各的。
课间休息,刘学突发奇想,难道不吃香菇会变得聪明吗,那他也不要吃香菇了。
晚上,他把疑问和廖远停说了,廖远停好笑地看着他,捏捏他的鼻子。
“我还有不会的题。”刘学眼巴巴地瞅着他。
“好。”
第二天,刘学起的有点晚,李单和他叼着面包就跑出去了,周梅的嘱咐丢的不知所踪。
车上,刘学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喘口气,眼的余光看到车窗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峻。
刘学忍不住扭头看,那校服,身形,就是李峻。
李峻在帮一个路边摆摊,卖早餐的妇女收钱。
车开出去很远,刘学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