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捧着和离书看了一阵,好像突然不认识字了似的,看了又看。
“这……这是何意……”
传旨的宦者仍是那个笑眯眯的样子道:“夫人要想清楚,林御史成了忠伯公,还担心再找不到合心意的妻子吗。”
韦氏回过神,看向站在一边的孟惜和,神情扭曲了一阵,想说些什么又顾虑着闭上了嘴,只是身形有些不稳。
宦者催促道:“夫人这是喜得愣住了,还不替忠伯公收下和离书吗?”
别看韦氏在儿子面前闹,在儿媳面前强硬,可面对天家,她也不敢有丝毫反抗,连多问两句为什么都不敢。
她憋着气,替儿子收下了一纸和离书。
那宦者这才拿出另一份和离书,亲自上前呈到孟惜和面前。
面对孟惜和时,他的笑容明显比刚才面对韦氏时更加讨喜,腰也弯了下去:“这位是孟大娘子吧,另一份和离书,您请收下。”
孟惜和收下和离书时,他还轻声说了句:“贵人托我给您捎句
话,‘太平无事,勿忧勿虑’。”
待传旨的人离去,韦氏立刻发难,她质问道:“和离书是怎么回事,宫中天子怎么会管起我们的家事,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孟惜和在看那张轻飘飘的和离书。它竟然是以这种方式送到手里的,甚至不需要林渊的同意。
“和离书也拿了,还对我摆长辈的谱恐怕不太合适。”收起和离书,孟惜和对韦氏露出讽笑:“还要恭喜林渊,忠伯公,以后人人都要羡慕他,卖妻得爵,千古流芳。”
“胡说八道,那是我祖辈荫庇,是我儿才学过人……”韦氏脸色大变。
孟惜和不听她自欺欺人的话,对侍女们道:“正好,大门开着,让人把马车赶到正门,我们从正门走。”
她是林渊用八抬大轿从林府正门抬进来的,如今走也要走正门。
“不许走,你给我说清楚!”韦氏在身后叫道。
孟惜和一句:“你要强留我,难道对陛下的旨意有什么不满?”
韦氏像被掐住嗓子,陡然收了声。
孟惜和就这样走出了林府大门。在黄昏中登上了前往孟府的马车。
从一片安静的街道驶过一段热闹的街市,又从热闹的街市驶向另一片安静的街道。
早有人提前跑回孟府报信,说大娘子和离归家了。
孟惜和一露脸,就看到妹妹站在大门后翘首以盼。她仍是一张红润的脸,眼睛好像四月的天一样清澈。
“姐!大姐!你回来了,今天家里有鲜牛肉锅子吃,还有新鲜的樱桃!樱桃我尝过了,很甜!”孟取善提着裙子跑出门外,站在马车下伸手接她。
听到妹妹的招呼,孟惜和险些以为,这是她还未嫁时出门游玩,傍晚回来妹妹在等她一起吃好吃的。
孟惜和忍不住地笑起来,牵着她软和的手下了马车。
“怎么这么高兴,难道我遣人回来报信的时候没说清楚?我今日是和离回家的。”
“你回家我就开心了。而且和林渊和离难道不算好事吗?当然算了,姐姐开心就算是好事。”孟取善又哀叹一声,“只可惜家里还有个败兴的爹,他是肯定嘴里没好话的,姐姐先看了我的笑脸,再看爹那张臭脸,也好彼此抵消。”
姐妹两个进了府,一屋子人其实还未吃过,但听说孟惜和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与林渊和离回家了,谁还有心思吃饭,都在厅内等着她。
来报信的人也就比孟惜和的马车早那么一些,只说和离了,要回家里来,其余的也没说清楚。
孟熙黑着脸,一看到大女儿出现,就率先发难道:“你这孽障,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才叫人把你休了!”
孟惜和也一收方才路上和妹妹说话时的笑脸,冷着脸说:“爹怕没听清楚,是和离,不是休妻。”
孟熙道:“还不是人家看在我们家的面子上,选了个好听的说法,女婿那个人我知道,以他的才学人品,不可能无缘无故打发你回家,定然是你……”
听他说的不像话,从书房过来的孟尚书打断他:“你先住口,惜姐,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孟尚书今日因为朝中局势变化,快天黑了才回家,颖王倒得太快,那边还在抄家,又听说静王也入宫被罚,如今还没个结果。
朝堂上乱糟糟,没想到回了家也不消停。
但他不像儿子那样觉得突然,反而觉得有迹可循。几个月前大孙女脾性变化,他就觉得她这日子可能过不好,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闹到要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