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武耸了耸肩。
“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在信里看过了。”羊朔抱着双臂,看着海,一边对荀武说“你们想要和我们天庭合作,我个人也是支持的。
我天庭可以拿出一艘足以出海的商船,给你驱使——我知道,你这次出行,有机会调用本地的大船,但你也知道,如果你使用那些船,在海上航行,必然会被血灵岛的人注意到,所以,乘坐我们的船,便可以降低你自身暴露的可能,于你也是方便。”
荀武听完,点了点头。
这也确实。
“但你想要我们拿出力量,真刀实枪的和你们一起,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羊朔说完了船的事情,立刻转头跟荀武说。
荀武又是感觉有些好笑:“咳咳,羊兄,你们与朝廷的合作,是早早就商量好的,本身就和我没有关系,我在这个过程中,是完全插不进去手的。我这次出来,也只是以寻找你们天庭为名义,来的福州。
这次福州一行,我要与其他几个同僚在福州探查,寻找血灵岛的确切位置,至于日后我们与你们合力围剿血灵岛、剿灭魔教,也和我没有关系。你硬要让我【表现表现本事】,实在是有点儿莫名其妙啊。”
羊朔听完荀武的话,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顺着荀武的话,仔细地思考了一阵子,缓缓地回过神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从逻辑上来说,天庭与朝廷的合作,跟荀武或许有关系,但荀武顶多是一个牵线搭桥的人,既然合作都定下来了,他又有什么必要让荀武“露两手”“看看本事”?
想完了这个,他又忍不住抬头看向荀武。
这个年轻人,倒是冷静——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发生,在两个不同组织合作的时候,往往会要牵线搭桥的或者是优秀的后辈“露两手”,好像不这样就不合作了,但仔细想想......逻辑上稍微有点儿错乱。
策略不是荀武出、指挥也不是指挥,天庭和朝廷虽然都要对血灵岛出手,但也不会统一行动,基本上是各干各的......那他这让荀武露出真本事,无疑是个非常愚蠢的开头。
“哎哟——”羊朔感觉脑袋有点儿疼,顿时不管荀武他们,半蹲下来揉着脑袋“可恶啊。”
荀武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公孙倩他们,吴鸢咳嗽了一声,轻声对荀武解释:“羊兄是这样的......喜欢..钻研。”
钻研?
荀武觉得他分明是在钻牛角尖。
“有了!”羊朔站了起来,瞪着荀武。
“你不是想要找血灵岛吗?”羊朔紧接着对荀武说“你只要能帮我们解决一个问题,我就可以告诉你有关血灵岛的情报!”
荀武看着他,忍不住在心中摇了摇头,双手环抱在身前。
吴鸢说他“倔”真是有点儿过于友好了。
不过也是,到底是他们自己人,不好意思说的太难听,很正常。
“你说,在下听听看。”
羊朔松开手,举起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灵庙,对荀武说“你知道,里面那个老道士,为什么那么嚣张吗?”
荀武回头跟着看过去,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下。
之前那个中年道士跟他起冲突的时候,荀武就观察过了,身上破绽百出,当时荀武还以为是个跟八皇子一样,修习特殊功法的人,交手之后,才发现武功相当粗糙,当不起吴鸢所说的“武功很高”。
但,武功又不是很高,还能这么嚣张,肯定是有所依仗了。
“他背后有官?”荀武问。
“不止。”羊朔摇了摇头“若只是背后有官,总有一些侠客、游勇给他教训......”
“他的背后,是整个【福州】。”
“哦?何意?”荀武好奇地问。
“官、商、匪、江湖,处处都是。”羊朔冷着脸,对荀武说“江湖中,【红巾贼】霸道,旗下江湖人嚣张无比,各大门派只能蛰伏;福州大地四处都有水匪,占据水道,掠取过路人钱财,美其名曰【买路钱】;商人们为了赚取利益,冒着数倍的风险走私,刻意压价、提价;而当官的......哼,根本用不着搜刮民脂民膏,只需要给【孝敬】他们的商人提供庇护,或者是降低商税,让他们干掉同行,就能大把地收钱。”
他仰着脑袋,看着那座华贵的灵庙,忍不住感叹道:“在这地方,所谓的的庙,实际上,也不过是换个形式的商人罢了。
你刚刚也跟那老家伙照过面了吧?看到过他身上的那些东西。他作为福州本地道士中的【老前辈】,收过不少礼,他身上那些天南海北的装饰越多,就说明孝敬他的人越多。
别看你一手就败了那老道士,我敢保证,那个老道士现在定然已经叫人,准备给你来点儿颜色看看了。”
荀武挑着眉,倒是也没在意,他更加关注的是羊朔嘴里那个【红巾贼】,听起来好像有些问题。
“我听吴鸢说,你是天庭内部比较亲和朝廷的一派,既然你见了这么多事情,为何还会选择反对你们老师。”
“正是因为我见得多了,我才意识到,有问题的不是官、不是朝廷,而是人。”他听到荀武的问题,低下头,叹息了片刻“老师说的那一套,的确很有让人跟从的想法。
若是天下没有皇帝、没有贵胄,那人人平等,人人练功,杜绝一切的歧视,好像真的很美......
可......福州不是这样的。真要说,这里的官还不一定有多恶劣,自始至终都没有欺压过百姓,此处在整个盛晋都算是比较偏远的地带,也没有叶家皇亲国戚过来作威作福。但这里依旧变烂了......不是因为那些官,而是商人。
那些商人就是问题的根源,他们在这里出海,花费一两年的时间在南面的小国低价收购、乃至直接抢夺奇珍异宝,再带回来高价卖出;亦或者是利用商人的便利,倒卖各种生活必须之物。依靠赚来的钱财,豢养江湖死士,又各自暗中培养水匪,恶意与敌对的商人、商行竞争,不能从正面击败,便直接杀人夺财。一人如此,百人如此;百人如此,全州如此。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这样子。
老师一直说,是贵族、皇室,扰乱了天下,但在我看来,根本就不对......或者不全对。”
荀武忍不住认真地转过身,打量了羊朔两眼。
“羊兄明明是学生,却敢反驳老师?”
“哼,正所谓弟子不必不如师,我只对【真理】抱有敬意,老师还没有证明自己,与我来看,还不如庙里的神像。”
“......在下敬佩羊兄。”
羊朔被荀武这个闻名天下的名捕称赞,多少也有些高兴,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跟荀武对视,认真地说:“荀捕侠,你个人的经历,在下很是佩服。天庭与朝廷的合作,也确实与你没有关系——但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知血灵岛的情报,你就得帮我调查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红巾贼到底是从何处发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