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绍元跟着荀武，观察着济世阁内部的情形，相比于平日里较为单一的济世阁，如今的济世阁内部，各地的医者都有，人非常多，除去在外坐堂的医者外，仍旧有大量的医者。

而他们堆在这里，低声交谈，似乎不想打扰其他人，楼绍元耳聪目明，运转内力，倒也能听得清楚一些话。

他们讨论的问题五花八门，楼绍元有很多都完全听不懂，但他听了一会儿，大致上就总结了出来。

这些医者大概就在讨论两种问题，一种是病症上的问题——这个好理解，虽然医者大会尚未召开，但事实上，医者大会说到底就是一个天下医者交流病症、总结经验、互相学习的平台，从来没有什么限制，因此就算召开前讨论一些问题，也绝对不奇怪，甚至就算大会结束，如果有些疑难依旧没有解决，这些医者也会找个茶馆，仔细讨论上一番，或者在回程的路上慢慢讨论。

正是有这种医者氛围、环境，济世阁才能统领天下医者，济世阁才能令天下人尊敬，才能悬壶济世。

而另一个问题......则是在讨论，要不要继续支持罗曼当阁主。

对这个问题，楼绍元有些吃惊。

啥？

罗曼当了十几年的济世阁少阁主，原来还能换的吗？

不过他虽然直白，却也知道分寸，如今在济世阁内部，这么多双耳朵听着，他也不能直接问荀武，不然指不定影响了荀武的仕途，所以就暂时没问。

不一会儿，两人找到了罗曼。

相比于分开那一天，现在的罗曼看起来非常难受，甚至有些许憔悴之感，让人非常意外。

据罗曼自己说，以他的内功、外功状况，就算是三天三日不眠不休，也不会感到匫多么疲惫。

但显然，心理上的折磨，确实让这个甚少遇到磨难的人，终于感到了难受。

“楼帮主。”罗曼见了楼绍元，也没有意外，毕竟之前他就已经听人通报过了。

几个人打了打招呼，荀武稍微问了句怎么样。

“唉......”罗曼少见地叹息了一声，“虽然有人信了我，可我还是没法找出其中疑难，抱歉了，楼帮主......没能在之前给你一个答复。”

楼绍元虽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但也知道罗曼的为人，不可能为难他，只是追问起来，想要知道详情。

于是，罗曼就毫不犹豫把前几天会议上的情景，给两人大致上讲了一下。

因为那日的争吵，最后也让罗曼想要说的不了了之。

“嗯，还好吧，和我预料的差不多。”荀武听了，倒也没怎么意外。

“啊？”罗曼反倒有些吃惊，“荀武，你既然想到了，为何不提前跟我说说......”

“呵呵，罗曼，你的这个气场就一定会导致出现这种结果，就算跟你说，你也很难镇得住你那些师叔师伯吧？”

“这......”罗曼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荀武说也是实话。

一来，罗曼本身就不是那种脾气大的人，喜欢虚心接受、细心倾听，二来，他又是一个非常有礼貌、有礼仪的人，在场的金医，没有跟他同辈的，而面对师伯师叔，他也很难狠下心来。

“没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罗曼一头问号，一时间有些搞不懂荀武想要干什么。

荀武笑了笑，摇了摇头，也没跟罗曼解释。

另一边，楼绍元多多少少有些明白荀武的意思，但总觉得摸不清荀武到底要做什么。

他可以理解示弱，可罗曼本身就是“弱”的话，还有这个必要吗？

但荀武毕竟是盛晋第一名捕，他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反而是更好奇另一个问题——

“少阁主，我在外面就听到了，如今你又说......可济世阁的少主不是你吗？我记得你是名正言顺、实至名归的济世阁少阁主。为何还有其他的选择？还有人会反对你？这，实在是让我有些费解。”

“这个的话，罗曼之前就跟我说过了。”听到楼绍元的问题，荀武替罗曼解释了一下。

事实上，这个问题罗曼很早就跟荀武说过了，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和那些隐藏着的人有关。

罗曼本身对权力没有什么兴趣，真要是有比他更合适的人来当济世阁阁主，他是可以退位让贤的，可在这种节骨眼上，还要为了这种事儿争论，他觉得就不太正常了。

这也是他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之一。

而具体的情况，倒也很简单。

的确，罗曼确确实实是济世阁的“少阁主”，但并不代表，罗家就一直都是济世阁的阁主。

济世阁是当年一群心怀天下的医者联合创建的，初建之时，虽然也有所谓的阁主，但真正担当者，可不是武力最高、医术最妙之类的，而是众人推选出来。

按照道理，每一代的济世阁阁主，都应该用相同的办法推选出来，只是随着济世阁的发展，济世阁的人数和分阁越来越多，聚在一起推选的机会越来越少，这才导致了罗家慢慢地成为了阁主的主选。

毕竟罗家一直干得都不错，继续当也没什么问题。

这一点，知道罗曼这一代，才出现了些许的问题。

首先是当前的【阁主】，并非是罗曼，而应该是罗曼的父亲，可问题在于，罗曼的父亲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失踪，这之后，罗曼便一直在济世阁各地生活，没有固定的居所，算是吃的百家饭，也是他能吃到那么多奇珍异果的原因。

毕竟，如果一直窝在一个地方，也不可能遇到那么多奇珍。

罗曼的父亲失踪，济世阁的权力出现了真空，因为大家也确实喜欢罗曼，罗曼也的确够争气，小小年纪就已经是金医，所以他这个少阁主，很多济世阁的成员都信服。

但——不管如何，【阁主】空悬十几年，依旧造成了严重的管理影响，哪怕最近几年，罗曼努力地行驶阁主的权力，安排、分配一些事务，和朝廷交接一些资源，也有部分人觉得不合适。

“唉......”罗曼看着桌子，双手拢在一起，扭成麻花，有些纠结，“其实我觉得，我也不太适合当这个阁主，因为我对这些......确实不是很擅长，在朝堂学习了两年，也感觉没多少收获。

或许，确实该找一个有才能的人接任——”

他看起来有些怂了。

荀武沉着声，没开口，反倒是另一边的楼绍元，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喝：“少阁主，你怎么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