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2)

苏语跟在她后面,她回过头时,他的脸色有些阴,唇角平着没有笑,但语气依旧温柔。

“怎么了?”,他看着她问。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夏千歌笑着摇了摇头,可老实说,她还是喜欢苏语眉眼舒展开笑起来的样子,她看多少遍也不会腻,她看不惯他难过和不开心的样子。"

心里忽然没那么高兴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心头,里面似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爱,恨也没有了,好像真的什么也没剩下了。

她其实早早地就知道这一趟注定会扑空,可她真的不太理解,为什么会苏语这么难过呢?朋友还是亲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真的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她完全无法理解。

天生对待感情上相当单薄的她仿佛缺失了什么,她只知道要爱眼前的人,心里的爱只有颗粒那么点儿,只够爱一个人,却足够疯狂和执着。

无论他怎样,愚蠢也好,懦弱也罢,她都爱他,以前是母亲,现在是苏语…

她那么爱她生命中几乎是最重要的两个人,可到底谁来爱她呢。

她没有什么爱人的能力,同样也接受不了别人的爱,那些人都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他们爱的真的是活着的夏千歌吗?

可到底为什么等她撕开外面皮囊,暴露出真正的夏千歌的时候,他们就不爱了。

她得不到答案,或许永远也不会。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笔记

他们没准备在这里待太久,订了第二天的车票,准备再对付一晚就回去。

“不用修了,晚上拿桌子抵住就好,这边听说钱拨下来了,年后就要拆了。”

夏千歌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耳畔发丝散乱,几缕头发贴在唇边,她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门口。

苏语正半蹲在一扇刻痕陈旧的木门前,尝试把这两天进进出出不小心给弄坏的门栓给修好,可这种铁质的门栓时间太长,已经快锈的看不出原来的铁黑色,嵌着铁器的木头也腐烂了,木黄色的芯子黑的发软,再怎么也装不上去了。

他最后只能放弃了,站起身拍拍灰准备下去买蜡烛。

临走前夏千歌塞了点儿现金给他,“楼底下那个小超市的大爷不懂手机的,只收现金。”

“还要别的什么吗?”

“想吃学校附近那家烤冷面了,就是有点远。”

她掂着脚尖在地上蹭了蹭,不太好意思麻烦他的样子。"

“好,我给你买。”苏语笑了笑,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从告别过去的伤感里走了出来,伸出手捏了捏女孩柔软的脸颊肉,替她把唇边的头发捋出来,“累了?回来就一直待在里屋,收拾什么呢?”

“没什么,家里值钱的都人被拿走了,我看看有什么东西要留下来的,其他的就留在这里不要了。”

他点了点头,揣着钱径直下楼。

夏千歌站在门口听脚步声逐渐走远,她唇角的笑一下子跌下去,转身回了里屋。

原本空荡的里屋已经乱的不成样子,衣柜里那些纸箱子被一口气全搬了出来,那么重的箱子,全是她一个人撑着胳膊搬下来的,手腕到现在都是酸软着提不起力气。

夏千歌从厨房里找了个锈迹斑斑的铁盆,上面依稀可见喜庆的鸳鸯图,母亲很喜欢这些东西,单独放着也不拿来装东西,说这是她和父亲结婚的时候一起买的家具,这个爱了父亲一辈子都没被正眼瞧过的女人,可怜到让人生恨。

那些早已经被潮湿浸透到发软的纸箱轻轻一撕就裂开一道大口子,里面的旧东西全都抖落出来,又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她在一旁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像是一点儿也不急,等到灰尘重新落尽,才把铁盆踢过来,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沓没烧完的纸钱扔在里面,用打火机点燃几张,火星如燎原般的速度蹿腾起来,在她黑墨浸深的眸子里烧的更旺。

箱子的东西很杂,叠着几床厚被子的箱子被她扔在一边,挑了几个轻的撕开,有的是书、有的是记满了笔记的卷子、还有好多版英语听力磁带…

她那些腐烂变质的过去回忆、不堪入目的残缺人生全都承载在这些陈旧而脆弱的物件里,就这么些破烂般轻贱的东西,就足以概括她这半生。

她心心念念的痴望,引她绝望堕落的太阳,她追寻黯淡无光的世界中的一缕光…

如今她如愿以偿,这些东西都成了无用的累赘。

焰尖升的更高,一沓沓纸制品把火势推向轰轰烈烈,白纸成了黑烬,在记忆里飘着。

一箱子试卷和书本转眼就烧的见低,倒掉了一盆灰就接着烧,她的动作看起来麻木地像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沓又一沓,书也是成本的往里丟,似乎根本不管火焰到底能不能吞下去,正如她当初的疯狂与偏执…

又是满满一盆黑灰,冷风透过洞开的窗户涌进来,席卷屋子里每一处角落,许久都带不走那股子呛鼻的难闻烟味。

她伸出手在箱子底探了探,只抓上来两张试卷,还有…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流水线般的动作像是机器出了故障似的忽然停滞,火焰还是窜起来了几秒,烧焦了裹着笔记本的左下角的封皮,不同于纸张燃烧的糊味扑入鼻腔。

她触了电般把东西收了回来,顾不上烫,用手去扑打纸叶上残存的的火星,细嫩葱白的手烫的发红,有针扎般的刺痛感。

夏千歌把东西抱在怀里,前一秒她还狠了心般要烧毁它,现在却又像是护着什么珍宝般舍不得让它受半点瑕疵。

她把笔记本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翻开几页,零星的霉菌爬在纸页上,入目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一笔一划都深刻在脑海里掩盖不去。

冰凉的指尖颤抖,指腹抹在粗糙潮湿的纸页上,她的动作很轻柔,到像是在安抚过去的她,那个曾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自己。

写满了罪行的笔记,朴素无奇的封装,烧了书页一角…倒像是一本虔诚而罪恶的忏悔录,就应该被业火烧毁殆尽,化作飞灰散去。

夏千歌再度抓着那本笔记靠近在冷风中起舞的焰火,做事向来决绝狠辣的她此刻少有的犹豫,可春心萌动的一霎是谁也逃不开的恩赐。

她曾经想他、恋他、爱他…和每个青涩的小姑娘一样喜欢上某个怦然心动的翩翩少年,那么多无法诉诸于口的爱恋,都只能藏在那些笔记深处的情话里。

如今要被她亲手葬送而化作灰烬的,是她一颗爱人的心,没有染上污浊的,澄澈干净的喜欢。

夏千歌把笔记翻到最后几页,那张男孩的画像还在,那时候他还是青涩的,眉眼也没有完全舒展开,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