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告诉你我的回答吧，我保证将带着家臣们一起离开王都，但是我拒绝把与王女亚丝娜的盟友地位让出。

“很抱歉，和王女的关系并非我单方面能决定的事，如果亚丝娜也同意跟我解除盟约，那我自然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但是从她只能派你来传话道歉这一点看，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她已经被教会禁足，而跟教会一伙的半羽家则想利用这个时间差和信息的不对称，让我主动违背盟约。

“总之，除非亚丝娜亲自出面来跟我说清楚，否则我是不会同意亨利哥哥的这个请求的。”

悠莉娅的态度一变，萨拉斯顿时也严肃了起来：

“你的意志我已了解，我回去会把你的表态如实转告给半羽公爵的。”他说完便转身告辞，完全没有打人情牌继续商议的打算，一副公事公办、无半点私谊的样子。

黄昏已经结束，窗外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悠莉娅也不作挽留，她甚至没有让我移开脑袋，站起来送客，继续坐在黑暗大厅的沙发上说：

“拜托你了，请慢走。”

于是萨拉斯便退出了门扉，等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我忍不住就刚刚没听懂的事情问悠莉娅：

“所以牧师大姐姐是被软禁了，我们要不要去救她出来呀？”

“不必了，既然已经答应退出，在离开前的最后几天就尽量别闹事吧。从萨拉斯的态度看，他也没有完全偏向家族，应该会在必要时为亚丝娜提供帮助的。”

“那么你觉得，半羽公爵的派系最后会在王选中支持谁？”

“大概率会去抬第四王子进场吧。看来教会跟半羽公爵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教会里应该有不少人打算借此机会获得更多权力。”

“毕竟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

我忽然联想到了上辈子的名言，抖书袋说出来，想要悠莉娅对我的精妙见解惊讶一番，没想到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刚刚说了很有道理的话，只是顺着我引用的名言说了下去：

“是啊，我们离开王都之后，王选的腥风血雨究竟会不会停下呢？最坏的情况是中立派也渐渐失控，那么王选的烈度反而会继续提高，看来得多留几个人下来，起码得保护好外公和亚丝娜……”

在悠莉娅的自言自语之中，西方最后一丝余晖也燃尽，黑夜的帷幕彻底落下，顾伦娜王都正式被长夜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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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推一波新书《无限复活的不死者在墓中咏叹死亡》，剧透一下，新书第一卷涉及的剧情可以说是悠莉娅和爱丽丝两人战胜寿命论的happy ending。

十三、崭新的派对

四月的顾伦娜王都春光璀璨，无半点残酷样子，黎明破晓，晨光照亮偌大王城的每一个旮旯，哪怕贫民窟盗贼窝里头最阴暗的角落，也被阳炎一视同仁地挥洒下春日的辉斑。

小巷里暖阳下的拉维斯趴在屋檐上，撅起屁股，双手尽力往前拉伸腰部，像猫一样舒展肢体，再轻巧跳落到地面，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向藏在矮房阴影里高瘦疤面男班森问道：

“听说新收编的盗贼里，有人又收到来自但他伶派对的邀请函？”

“是有这么回事。小拉维斯你的情报不准确啊，如果那位大人没有死，咱们收编他势力的行为，绝对会被视为挑衅。”

班森就好像是嗅觉灵敏的、训练有素并且性情温和的猎犬一般，他把一片绯红色的鳞片扔向拉维斯，一边抱怨，一边有条不絮地在屋子里忙活。

“跟你说话呢，你在干什么？”拉维斯不满地把头探进屋内的阴影，捡起红鳞。

“如你所见，因为惹恼了但他伶，收到未加工的红龙鳞片作为邀请函，被这龙鳞所蕴含的怒气给吓到了，我正打算卷包袱跑路啊。”

“别慌张。红龙但他伶绝对是死透了，我在福克斯伯爵的地下室里亲眼看到过红龙七零八落的尸体残骸，都成这般惨状了，怎么可能死而复生。”拉维斯也从口袋里掏出另一片绯红的龙鳞，狡黠一笑道：

“邀请函上的日期是明晚午夜，同时也是阿兰伯特七重学院毕业典礼的前一晚，你难道不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借但他伶的名义，挑在毕业典礼举办前夕召开刺客和盗贼们的派对吗？”

“你确定这红龙鳞片是冒牌的？”

“你不信的话就把面具借给我一用，我要去假面派对看个究竟！”

“唔，我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重建起来盗贼工会……”班森犹豫着最后还是停下手中的打包工作，从行李里拿出一张黑猫的假面：

“不过正巧，除了我用惯的面具外，我这里正好有一张可爱的猫咪面具。”

“蛤，为什么是猫？不能换一种动物吗，这猫面具不符合我夜之女王的身份。”

“参加但他伶的派对还需要特制的化妆面具，这是但丁队长冬天还我面具的时候顺带送的，现在才去订制已经来不及，你就别嫌弃了。”

拉维斯皱着眉头打量手上的黑猫面具，这张面具只能勉强遮住上半张脸，从鼻尖往下便再无遮掩，以檀香木为材，涂上高档的黑染料，眼角处还镶嵌着宝石假作泪痣，和班森自己持有的黑妖犬面具相比，精巧可爱过头，以至于不像是暗杀者暗藏身份的道具，反而更像贵族们参加假面舞会寻欢作乐时的装饰品。

“不嫌弃才怪呢！戴着这种过家家的玩具，怎么参加得了但他伶的派对？”

“呵呵，你还别说，根据我多年来参加但他伶派对的经验，应邀而来的客人大多奇装异服，甚至有扮成皇室公主的家伙，真的跟玩过家家差不多。依我看，小拉维斯你再去买一套与这面具相衬的服装不就得了？”

班森像被驯养的猎狗一般，露出谄媚喂食者的笑容，对从来没参加过但他伶派对的拉维斯胡说八道，甚至开始推荐起服装店。

因战争而荒芜的龙窟破败不堪，名画焚烧，琴瑟断弦，艳丽的天鹅绒地毯皆付之一炬，五光十色的玫瑰花窗碎裂，水晶吊灯也早早从天顶坠落，化作玻璃渣倾洒一地，唯剩残垣败瓦，以及见证了战争残酷的漆黑落地钟。

一袭深黑吊带裙的少女，戴着以宝石作泪痣的黑猫面具，脚踩黑水晶般剔透的细高跟鞋，裙摆飘飘，突兀降临在红黑色的废墟中央。黑色调的服装让少女雪白的肌肤更显晶莹，一下吸引住了散落在废墟周围三三俩俩戴面具的派对参加者们的眼球，胆大者甚至“咻”地吹起口哨。

拉维斯一跺脚，杀气腾腾地瞪向吹口哨的小丑面具，无论是被她气势震慑住的小丑面具，还是周围四散的围观者，清一色都是寻常盗贼的夜行服装扮，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傻瓜似的穿着华丽的吊带礼裙。

可恶的班森，把黑猫面具送我之后，说着些需要购入与面具相衬的服装之类的鬼话，带着自己去卡里古拉经营的店上大买特买一番，冷静下来想想，但他伶的派对根本不可能像班森说的那样，跟贵族晚会差不大多呀！

忍一时越想越气，拉维斯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贫民窟，把班森吊起来用鞭子抽。

而就在拉维斯咬牙切齿的时候，另一位穿着华丽得不合时宜的角色，凭空出现。

新的到访者身材高挑窈窕，却身穿绯红色的燕尾服，戴着一副骇人的双嘴红龙面具，男女莫辨。只见其落在漆黑落地钟的钟顶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也不知道是否拉维斯的错觉，对方面具后的视线，似乎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两秒时间。

“按照惯例，但他伶的派对只有在欢迎新的客人时，才会举行假面舞会。”

双嘴红龙面具仿佛舞会的主持人一般，用摄人心魂的嗓音开始讲话，联系此前对方视线曾停留在自己身上多停留数秒，拉维斯瞬间弓起了腰，进入备战状态，然而，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而这次派对要欢迎的，并不是新客人，而是新主人。顾伦娜王都最初的深红、隐匿在龙窟阴影的红龙但他伶已死，杀死他的人正是我、终焉的深红。从今以后，派对将迎来新的主人，希望各位诸君能像服从但他伶一般，服从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