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比企谷八幡嚎啕大哭的只有两次,一次是救不回雷姆,一次就是现在。他的绝望,他的痛苦,都在这哭声中让艾米莉亚无比的悲切。
「“……”」
「呆住的库珥修手足无措,她咬了咬下嘴唇,试探着伸出僵硬的手抚摸比企谷八幡的头发和背部,轻声地温柔安慰:“没关系,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请不要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我失忆的事情是大罪司教的罪孽,那个…你曾经说过,我之前是这么叫你的吧,八幡卿?”」
「“失忆了确实很可怕,但是我有那么多关心我的人——我们也能重新好好认识的,我们的友谊会恢复的,八幡卿。”」
「一样的称呼,却不再是那样帅气的语气,而是一种十分柔和的口吻,更让比企谷八幡悲从中来。」
「他哭到几乎力乏,最后昏厥在库珥修的怀里,即使如此,依然在沉睡中低语着“对不起”之类的歉语。」
「自从失忆以来,总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很陌生,都很不真实,有种格格不入感觉的库珥修,她的割裂感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信任我,信任我的品德,信任我和他的感情,愿意把最软弱最丑态的一面呈现在我的面前……可是,八幡卿信任的,是失忆前的我。”」
「咀嚼着这个事实,黯然的库珥修微微摇头,她看着怀里的比企谷八幡。」
「“如果是以前的我,会怎么样…?”」
「现在的她,只有一种母性的怜爱啊,可是,这是向她倾诉的八幡卿想要的吗?」
「站在原地,库珥修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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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拉姆线·库珥修的温柔
「定居在了卡尔斯滕宅邸。」
「没有理会外界听闻艾米莉亚阵营全灭后的风言风语,比企谷八幡宛如行尸走肉一样的痛苦,如果拉姆也死了,他会直接放弃思考,彻底沉沦在麻木和绝望里。」
「“如果拉姆也死了的话,艾米莉亚,嘉飞尔……那么多人存在的证据,不就都消失不见了吗?而且,你也一定会不开心的吧,雷姆?”」
「抚摸着一具被包裹成木乃伊的焦尸,比企谷八幡痴痴地笑着,一脸深情。」
「但是比企谷八幡总是能强撑着露出微笑,精神状态也很正常…居住在卡尔斯滕家的他,如果一天到晚做出一副颓丧的样子,那是在降低库珥修的名誉,也会败坏菲莉丝和威尔海姆的心情,他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
「也幸亏有着菲莉丝的治疗,以及库珥修和威尔海姆日复一日的安慰和劝导,比企谷八幡才能维持正常,他由衷地感激着。」
「但是正常的他无法给予拉姆活下去的希望。」
「眼睁睁看着拉姆不吃不喝,日渐消瘦,马上就快要饿死了,比企谷八幡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他涂上小丑的妆容,套起定制的罗兹瓦尔常穿的衣服,用着独特的语调,打开了拉姆的卧室。」
「那个时候,拉姆怔怔地,紧接着忽然潸然泪下,嚎哭得声嘶力竭。」
「从那以后,她的眼睛里再度绽放了新的光芒,再也不做自杀的行为,被菲莉丝治疗后依然有很强的生存欲,乖巧地听从比企谷八幡的吩咐,甚至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他…但每当比企谷八幡褪去这些伪装,她就会在一瞬间变回冷漠的面无表情,看都不看比企谷八幡一眼。」
「“卿真的很辛苦啊。”」
「围坐在庭院的凉亭里,赏花的库珥修瞄了一眼打扮正常的比企谷八幡,有点替他打抱不平。」
「“最近卿与拉姆卿的相处方式,我都听说了,这样真的好吗?”」
「“坦白讲,坏透了。”比企谷八幡苦涩地低着头,“可是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不过我不会一整天都那样做的,不会败坏卡尔斯滕家的名誉,请你放心,库珥修。”」
「“我不是说那个。”」
「库珥修张了张嘴,瞧着比企谷八幡那副明知故说的模样,她只好抿了抿嘴,沏一杯茶递过去,转而问道:“我失忆前,在八幡卿的眼里是怎样一个形象,有怎样的行为,卿可以告诉我吗?”」
「点了点头,比企谷八幡缅怀着娓娓道来…这种时候,他会不知不觉地露出真正的笑容,沉浸在美好的过往里,短暂逃避现实。」
「“强大,飒爽,俊秀,帅气,比一百个我都要可靠一万倍,是最棒的朋友,最棒的君主,也是最棒的合作伙伴。”」
「叙述完具体的事项,他给出很高的评价,随后就看到眼前的库珥修面容黯淡,不甘又失落地咬着下嘴唇,有些许的恐惧,对于失忆后的自己,现在的自己无法回应他人期望,无法那么强大的恐惧。」
「“但是,现在的你,在我看来和失忆前的你,其实没什么区别。”」
「“诶?”」
「“你很强大,库珥修,只是现在的强大和以前的强大侧重点不同而已,能有耐心安慰我这种废人,你比以前还要温柔了许多啊。”」
「库珥修愣了一下,询问道:“如果是曾经的我,会怎么安慰卿呢?”」
「“‘这样也算是男人吗?站起来,走下去,抹掉眼泪,哭泣会是你所重视是艾米莉亚她们想看到的吗,你想变成懦夫吗!’大概会是这样吧。”」
「“那样…”库珥修一脸惊讶,很难想象,“也能算是安慰吗?”」
「“算的,”比企谷八幡重重点头,“如果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那就一定是安慰。只是,像我这么没用的废人,现在更能接受的,是现在的你的安慰……你救了我啊,库珥修。”」
「憧憬着,比企谷八幡憧憬着库珥修。」
「“说这种话未免也太…”」
「库珥修踌躇了一下,又想否决他称呼自己为废人,又想否决他夸大自己的功劳,“如果不是八幡卿自己精神坚韧的话,我那点安慰怎么可能有什么用呢!遇到那种事情,还能坚强的面对,我没有你这么强大啊,八幡卿。”」
「憧憬着,库珥修憧憬着比企谷八幡。」
「比企谷八幡想笑着摇摇头,可是,缅怀已经结束的他,活在现实的他,根本难以微笑。」
「“库珥修,我——”」
「顿了一下,看着疑惑歪头的库珥修,苦涩的比企谷八幡还是说了出来:“可以答应我一个恬不知耻的请求吗,库珥修?”」
「他伸出颤动的手,张开手掌,手心里藏着一个饰品。回到寂寥无人的圣域后,他抛开雪地找到的,艾米莉亚戴在头顶的蝴蝶饰品,唯一的遗物。」
「“可以请你…戴上它,可以吗,库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