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之丘诗羽想象自己面对这种情况的场景，血压瞬间飙升。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认识到自己之前真的被霞英理保护得太好了。

明明已经在业内工作了好几年，对于这些事却基本没什么了解。

霞之丘诗羽认清现实，“也就是说，动画制作公司只能干一单赚一单，制作委员会却可以不断收获过去大热作品带来的收益。”

“相对的，动画制作公司有制作委员会支付的制作费用兜底，不用承受作品销售的风险，但作品大火，也拿不到后续的收益。”小林空青补充，“而制作委员会需要为销量负责，卖得不好就会造成亏损，但是作品大火后的收益上不封顶。”

“归根结底还是收益和风险并存，”霞之丘诗羽托着手肘，另一只手轻捏下巴，“制作委员会得到更多的收益，但也承担了更大的风险。”

“嗯......”

小林空青和小林惠对视了一眼。

霞之丘诗羽察觉两人的欲言又止，“不是吗？”

“制作一部动画的成本大约在2亿到3亿日元左右，但是不会有企业把这些钱全都投给一部动画，赌这个动画会不会火。”小林空青画了一个圈，分出好几条线，“而是会把这些钱分成十份甚至二十份，投资不同的动画，获得著作权，只要其中一部火了，赚到的钱就能收回其他投资的亏损。”

小林惠总结，“越是没有任何保证的娱乐产业，人们的思维越是会趋向于寻求更为确切保守的方式。”

霞之丘诗羽回忆，“我记得之前的RER的动画不是这么做的啊。”

“《胖次》的话，因为时长短，所以我们自己就能负担，加上有人气基础，周边也早就开发得差不多了，所以就没有必要再找人来分钱。”小林惠耐心地说明，“《辉夜大小姐》的话，最大的投资方是朱红企划，另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其他的公司。”

“红朱企划啊......”想起红坂朱音的身份，霞之丘诗羽有些好奇，“像是红坂朱音这样有充足资金的人，手下的动画工作室就应该可以向制作委员会出资了吧？然后得到著作权，获取后续的收益。”

“确实可以，”小林空青点头，“但不是因为有钱。”

霞之丘诗羽立刻想到，“对哦，红坂朱音是创作者。”

“这个关系也不大，”小林空青顿了顿，“还是先说一下制作委员会的商业模式吧。”

“首先，由即将成为制作委员会干事的公司，一般是有版权或者投资最多的公司成为干事，干事发起动画作品项目方案，从各家公司集资后成立制作委员会。”小林空青翻开新的一张纸，辅助讲解，“占到项目整体最大支出比例的就是制作费、赞助费和宣传费。按照刚刚说的价位，总计3亿日元，1.8亿给动画制作公司。”

“但是做好动画还不能直接拿去播放，”小林惠继续说下去，“因为电视还需要收取一笔开播费用，这就是赞助费。”

小林空青给出更加详细的数据，“只要是在核心电视台的深夜档开播，就算是再便宜的时段，每个月也要有1000万日元以上的支出，1个季度3个月播下来就要花3000万日元，在独立电视台播出，价格可能会稍微便宜点儿，但整体金额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如果想和地方电视台做联播，那每家联播电视台的赞助费都要付。”

“等等......”霞之丘诗羽不能理解，“我们把动画给电视台播放，还要给他们钱？”

小林惠微笑，“支付了赞助费，就可以在节目播放的过程中插播广告，放上一些自己作品关联产品的广告。”

“不过现在不是电视上播了就有人看的时代，还需要广告宣传。”霞之丘诗羽的思维逐渐从创作者向制作人的方向转变，“所以剩下的就是宣传费了——那收入呢？”

“收入主要分成两部分，一个是投资返利，一个是窗口权收益。”这些事小林惠都参与接触过，虽然一些细节部分还是要靠小林空青，但大致的情况她还是了解的，“比如碟片制作及发行公司A公司投资获得了碟片窗口权，那么A公司销售碟片获得的收益，大部分留下来作为窗口权收入，小部分交给制作委员会按照投资比例分配给委员会成员公司作为投资返利。同时其他公司也会通过自己窗口权获得收益，上交一部分给委员会，再由干事公司进行分配。”

“基本上对动画出资的公司如果能从制作委员会获得投资额50%的返利，动画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想要收回剩下的投资，就只能用窗口权各显神通。”小林空青把话题扯回来，“参与制作委员会的公司必然拥有某类特殊的盈利窗口，如果投资人手里只有钱，却没有发挥窗口权的能力，那就是冤大头。”

霞之丘诗羽彻底明白了，“所以就算动画制作公司有资金也没法加入制作委员会，何况还没有......”

第609章 有够糟糕

“是是是，动画制作公司是干苦力的，很不容易，业界现在有很大的问题。”英梨梨极为敷衍地敷衍着回应，“我知道了，然后呢？”

“所以只要我能做出哪怕一点儿的改变，就能超越红坂朱音。”霞之丘诗羽壮志满满，“就像《EVA》采取制作委员会模式大获成功，让这种模式迅速普及一样。”

“那你加油。”英梨梨起身，“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要继续画图去了。”

回家的路上，英梨梨一句话也没和霞之丘诗羽说。

到了家里，霞之丘诗羽主动找她聊天，英梨梨还以为她要说什么。

结果......

“英梨梨，”霞之丘诗羽眉头皱起，“你忘了我们当初的目标吗？打败红坂朱音的目标。”

“明明是你忘了。”英梨梨瞪向霞之丘诗羽，“事到如今还要来说我？”

“我忘了？”

“是一起打败红坂朱音！”英梨梨强调，“一起！现在这算什么！”

霞之丘诗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英梨梨，“英梨梨......”

她又一次看到这个傻丫头一脸快要哭出来还强忍着不愿意哭出来的表情。

上次看到是英梨梨误会两人的合作结束的时候。

这次......合作正式结束了。

“红坂朱音是个怪物啊！你也明白的吧？当年就明白，现在接触了那么多的事，应该更明白了吧！”英梨梨憋在心里的话因为霞之丘诗羽的质问彻底爆发出来，“你也听到空青和惠说的那些了，制作人要面对的困难你也了解了，所以更应该明白吧？作为优秀制作人的红坂朱音，拥有今天的一切到底克服了多少困难，付出了多少努力，而她不仅是制作人，还是漫画家和作家......”

“你说这些，”霞之丘诗羽深吸一口气，“是要认输吗？”

“谁要认输啊！！！”英梨梨大声反驳，下一刻声音又变小，“只是相比打败那个怪物，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你说什么？”

“就算没法打败她，我们......霞英理的我们一起努力，制作受欢迎的作品不是也很好吗？”英梨梨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还是说你感觉打败红坂朱音，比和我......和大家一起努力更重要吗？”

“你能这么想，是因为你在进步。”霞之丘诗羽摇头，“英梨梨，我们是不同的，你能满足现在，是因为你一直在进步，一直在向上。而我们不一样，我停住了！停住了懂吗？我面前的不是坦途，而是墙壁，是牢笼！你要让我永远呆在笼子里吗？！”

“诗羽......”英梨梨死死咬住下唇，“那你加油好了。”

她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

霞之丘诗羽眼帘微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