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情况不妙,厉天行安抚好十八姨太太让她回屋里歇息又屏退左右按照李副官的建议全部送往别院严加看管,等到厅里只剩下自己和李副官、杨军医及大管家后,才让他如实道来并承诺看在自首的份上从轻处罚。
“那是、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心力交瘁的大管家觉得实在熬不过去闹鬼这一茬,不如彻底摊牌最起码心里不用再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即便是死了也是轻松的。
他跪在大厅中央将多年前的往事缓缓道来。
那时厉天行还没有后来的军队规模,不过是挂着个大帅名头扯上大旗自己刚开张而已。
明媒正娶的夫人——大少爷的生母负责掌管内府众多事宜,而厉天行则忙着打地盘扩张势力,时常夜宿军营甚至奔赴战场对于家里的事情几乎不过问。
虽说他在打仗时没少找女人却正值壮年一心发展事业无心贪欢,那些女人多数都是当做取悦的玩物,喜欢的时候就带在身边过阵子腻了就直接给笔钱打发了事。
当时有一位被厉天行看戏时相中的学戏女徒,面容姣好身姿窈窕性格温婉很讨他喜欢,直接抬进府里正式封了三姨太,很是宠幸了一阵子。
后来军务繁忙厉天行东征西战实在没时间回府里与三姨太共度春宵,再加上行军在外难免有新的美人在怀,三姨太便逐渐被冷落了。
“夫人本来只是厌恶三姨太得宠,时常故意刁难她。谁知,过了段时间三姨太服侍夫人吃饭的时候突然干呕不止,当时夫人都还没有身孕帅府里也还没生下过一儿半女,她顿时警觉让我去府外找了个游方郎中来给三姨太把脉。
果然,那个游方的郎中说三姨太有身孕了!
夫人怕她生下孩子复宠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于是……于是诊断出来以后,她对外宣称三姨太感染了时疫为避免传染需要单独养病,就把她安排到最后面的小院子青朗园里。
当时我只是个跑腿小厮,就因为找郎中一事深得夫人信任。
三姨太搬到青朗园的时候还不知道真相,她真以为自己病了还对夫人的安慰感恩不已,对端过来的汤药也没有丝毫怀疑,虽然很苦但她还是在夫人笑吟吟的目光注视下把汤药喝了……”
大管家至今无法忘记那夜发生的一切。
当时是初夏季节,吃过晚饭后天色尚早,夫人把自己叫进房里给了他一包草药并一包红色药粉,叮嘱他一定要亲自熬好再把红色粉末融化在药碗里给三姨太端过去。
身为跑腿小厮的管家深知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夫人应允此事办妥会提拔他不用再看别人脸色做事;
倘若不乖乖听话,既然已经知道了府里的秘密自然是要被处死的,不只是他连带着他家人全部会悄无声息死在乱世之中。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妥协。
毕竟自己人微言轻,怎么可能有能力与大帅夫人作对呢?
这乱世饿殍遍野处处血流成河,死一个无父无母又失宠的姨太太而已,哪有保全自己全家、保自己飞黄腾达重要?
于是他把药熬好将那些红色粉末放进去融化,给三姨太端过去在夫人柔和笑意注视下,她全喝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三姨太就说身子不舒服躺在炕上辗转反侧,后来就有血滴答答流下来她疼的嚎哭哀求满床打滚,血却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
夫人早就吩咐了预防传染时疫撤走附近院落的其他人,空荡荡的青朗园只有被锁死在房间里的三姨太砸门砸窗声声嘶喊。
还是小厮的管家坐在院里听着浑身颤抖艰难熬过半夜,三姨太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动静。
他直等到隐约天亮才敢打开门查看,原本面容姣好的三姨太披头散发衣裳被撕扯烂躺在一片血泊中,一张脸扭曲面色白的像纸一样,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大张着嘴,一双手到死都紧抓着门框指甲都脱落了门框上全是挠抓的血痕。
大约是半夜就断了气,他去查看的时候三姨太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
夫人只是来看了一眼显然不是很满意,用手帕掩着口鼻扔下轻飘飘一句让他处理干净就走了。
尚且年轻没经过大事的管家第一次看见死尸,又是被自己亲自熬药放毒药死的如此惨烈的尸体,吓得整个人傻了好久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他硬着头皮把三姨太的尸体掰直清洗血迹后,又把抓烂的衣裳撕扯下来给她胡乱套了一件干净衣裳遮住身上挠抓出来的伤痕,放到另外一个房间炕上假装是在这里病逝的。
随后又匆匆擦洗、粉刷遮盖了满屋血迹。
等一切安排就绪后,夫人才命人买回来棺材给她收尸顺便差人通知还在军营的大帅,说三姨太染了时疫身亡不能多放得赶紧火烧了避免传染才行。
从那以后,但凡有任何女人被大帅宠幸后有了子嗣都会被夫人以染病为由安排在青朗园,管家亲自动手熬药放红色药粉监看她们喝下去,那些可怜的女人们无一例外都因流产后无人照顾要么流血太多身亡要么身体虚弱感染病死甚至是饿死。
“砰!”
厉天行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上,茶杯丁零当啷乱响。
“那个恶毒的女人到底害死多少人命?每次都是你去做的?”
“是、是小的……每次有人被关进青朗园,夫人都会给小的草药和红色粉末。”管家趴在地上浑身颤抖战战兢兢道:“刚开始夫人的药量把握不准闹出过两次岔子,有的女人聪明立马就知道是她下的毒手,甚至有个体格强健的农家女差点逃出去却因流血不止还是被抓住了。
从那以后夫人开始认真研究药量,每次用药都循序渐进让当事人都察觉不出来。有时候要喝好几天的药才会突然发作,便是死了也是逐渐虚弱下去临死前没力气叫喊闹腾。
直到……直到大帅带回来梁姨太……”
梁姨太太是厉姜晨的生母,是厉天行在行军途中看中的流浪女。
当时正值在外作战,她又不是个娇滴滴的性子颇得大帅喜欢于是一直跟在他身边,返回帅府的时候已经怀孕八个月有余。
夫人自己生的嫡长子还没学会走路,眼见着大帅带回来个大肚子女人心中无比愤恨却依旧装作温柔贤惠向丈夫保证绝对会照顾好梁姨太太并提议等到她顺利生下孩子就举行过门仪式正式收了姨太太。
厉天行对她很是信任,便扔下孕后期的梁姨太又去忙自己的军务了。
夫人不敢把事做的太明显,因此没有当即下手而是让已经荣升管家之位的他亲自监管熬安胎药,等到送过去的时候在药碗里加入少量红色粉末。
饶是梁姨太母子二人命大,也不知是她身体好还是药物剂量太过谨慎,直等到半个多月后她才在药物作用下出现早产预兆。
夫人特意安排了稳婆,让她趁着药物作用接生时做手脚弄死梁姨太和肚里的孩子。
然而子嗣稀少的厉天行对母子两人异常关心,再加上当时时局稳定听到消息后立马赶回来,稳婆做贼心虚没敢下死手只是故意扭转胎位让梁姨太因难产大出血身亡。
厉姜晨命大,在母亲临终前拼尽全力努力下冲破胎膜成功降生,成为府上第二个也是二十多年来最后一个孩子。
管家心虚又对掌握自家老小性命的夫人唯命是从,即便是在夫人病逝以后依旧故意针对年幼的二少爷,希望他能在大少爷的欺负下尽早夭折。
如此他便能高枕无忧,再也不用担心有一天二少爷会得知真相报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