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关的长城横在眼前，仿佛匍匐的巨兽，巍峨壮观，敖丙西看着这在浪花拍打下出现侵蚀情况的城墙，幽幽一叹：“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仰望北关，似乎是在仰望当初鼎立的男子。

“陈日胜，我终究不能超过你。陈复求，你曾笑我身不由己，是不是已经预料到我这般场景？”

他一点点走上长城，脑海中是从前记忆的画面。

那一道如山峦永远无法超过的高大身躯，那一刀极尽升华，那一个在他眼前逝去的女子。

“怪异，我也是半个身躯的怪异。爱上怪异者，非你一人哪，陈复求。”

他身子微颤，想到了那时再度接受身份、为报仇接近的陈复求。

“吾有美酒，你不能共饮了，因为，吾亲手杀了你。”

步伐不停，他攀上了北关的顶峰。

海风猎猎，吹得他一头长发胡乱飞扬，傲首北关，眼中，却充满无穷的落寞。

“五极圣灵，吾为左脚。我的宿命就是这般吗？我的努力，我背弃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身份吗？如果不是，我的未来在哪里？我还有未来吗？”

他飞身而下，入了北武林。

“思煌雨，还请你为我解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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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空中，生出一股暗涛横流，一头青色蛟龙覆乱其中。

倏然，一支青竹从桃源中疾射而出。

敖丙西目光一冷，随射来的轨迹轻转，青竹绕着他的腰间穿飞而过，没入身后不知何处的云海。

白衣的少女出现，背对着他，单手持剑，虽然出鞘，却不挥舞，斜斜地贴在身后，衬出那纤细似乎一折就断的腰肢。

虽然只是一招，但刚才一击快、准、狠，时机也恰到好处，适逢他身处半空，不便发力。

“你是何人？”

敖丙西看着这踩在树梢的少女，印象翻遍，依旧没有，不觉间，道出疑惑。

少女目光冷清，却不见任何不爽，她轻声开口，如同山中流淌的清泉：“你不是要找思煌雨吗？我这是测你一测，如果你连我这关都过不了，也没那资格前去叨扰。”

敖丙西未曾想随便一言，竟会引出这等女子。

他早闻双关镇思煌雨传承出现，却按耐不动，盖因为五极圣灵与思煌雨交战时，曾在左腿中过一招，因此左脚化身的敖丙西，实际可以根据这印记来判断与思煌雨的一丝联系。

如今，他感到了这股联系。

无论是除去曾经的大敌，还是确认消息，都非他不可。

面对少女的挑衅，敖丙西毫无惧意：“既然是考验，那便来吧！”

“不用，你已经过了。”

少女回了一句，不再言语，而是运动身法，如鬼魅掠影，直直没入密林当中。

敖丙西不能断掉思煌雨的线索，连忙追赶。不过缭绕数十步，眼前景象一变，已是竹楼流水，香榭亭台。

竹楼上，摆着一张茶案，少女就立在那里，她的旁边，思煌雨坐在轮椅上，慢条斯理地摆开一副棋盘。

他的白发是如此显眼，他的泪痣是如此分明。

敖丙西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五极圣灵的大敌，无论是回归后组织中的画像，还是昭示他身份的不时闪过的记忆，都是这般的模样。

他如临大敌。

思煌雨却依旧笑眯眯，手执白棋：“来，和我下一遭。”

敖丙西目光一凝，眼珠轻转，却发现四下里全是破绽，只要自己想逃，不过一念之间。

再看思煌雨，身穿儒衣，无半分夺目光彩，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棋人罢了。

敖丙西缓缓抬脚，顺着简陋的阶梯一点点攀上。

“来来来！”思煌雨出乎意料地自来熟，“快点，我今天一大早醒来，就算到有故人会来，连忙焚香沐浴斋戒更衣，准备了这上好的棋局，快来一破！”

听到故人二字，敖丙西心头一颤。

是了，他是五极圣灵的一部分，曾与思煌雨一阵相杀，恩仇纠葛，虽然是敌人，也是最了解彼此的朋友。

敖丙西坐下，却不落子。

棋局上已经黑白近半，厮杀无度，杀得是难分难解。

就算他的眼力，也看不出破局点在哪。

思煌雨问道：“怎么不落子？”

敖丙西摇了摇头：“无子可落。”

“怎么会没子，你手边的棋盒，不全都是黑子吗？”

敖丙西依旧摇头，仍有他目光毒辣，也找不出一线生机。这双方棋子已经完全僵持，落一子则全盘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