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满脸惆怅地想要离开这里时,却冷不丁地被人叫住了。
“父亲?”
这熟悉的声音,让弼岑有些诧异地转过身来。
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但她的眼中却好似装着整个世界都装不下的温柔。
这正是他这些年来最骄傲的存在,是他的大女儿,云弥。
“弥儿,你是何时站在这里的?”
“这句话应该是弥儿来问父亲才对。”云弥微笑着说道,“汐儿对着父亲买的水晶镜摆弄了好一会儿,现在已经累了睡下了,父亲是有什么话想跟弥儿说吗?”
看着少女那双红色的眼眸,弼岑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不说,如果说的话,他又应该如何说。
情急之下,他只能装作是遗忘了什么东西一般,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傻笑道,“你巧我这记性,我都忘记想跟你们俩丫头说什么东西了来着。”
“嗯?”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弥儿应该也累了,赶紧去睡吧,父亲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们了。”
而正当他准备离开这里的,却听见云弥冷不丁地开口道。
“是关于,天之妖的事情吧?”
58.父亲的抉择
这整整十几年来,有关于天之妖的事情对两个丫头是完全守口如瓶的,这是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无论那一派都认可的共识。
她们需要长到一定岁数才能得知这所谓的真相。
只不过,弼岑却从未想过,这两个丫头有成为全知者的可能性。
而很凑巧的是,身为姐姐的云弥,恰好就是那个全知者。
这边,接过了云弥递来的茶水,才刚刚把这个消息艰难地消化完的弼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何时……”
“从我记事开始。”云弥笑了笑,仿佛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全知者的记忆帮了我许多,不然父亲就不好奇,才六岁的我是如何帮着父亲处理那些琐事的,真的是所谓的天赋异禀吗?”
听到这里,弼岑有些尴尬地喝了一口茶水,却被烫得差点喷出来。
老实说,他们还真以为这丫头是天赋异禀,毕竟全知者地觉醒时间往往都比较晚,全知者往往一百岁之后才会逐渐觉醒那些古老的记忆,而不是像这丫头只有六岁就觉醒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天赋异禀。
“所以,弥儿早就知道天之妖的事情?”弼岑忍不住问道,“但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你也从未表现出来过……”
“为何要说?”云弥摇了摇头,“父亲既然不想让弥儿知道,那弥儿便当做不知道。”
“况且,既然宿命已经是如此,怨天尤人自然是毫无意义,还不如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一些真正让人满足之事,这样不好么?”
听闻她这么说,弼岑立刻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想?”
“如果要在我和汐儿之间选一个的话,那我一定会选择让汐儿活下去。”云弥依旧显得那般镇静自若,“这是为身为姐姐的责任。”
“况且傻汐儿到现在都还不愿跟别人说话,若是让她就这么结束了生命,那该是一件多令人难过的事情。”
看似很感性,又看似很理性的说法,当其说出口的刹那,弼岑就已经明白,这丫头已经想好了一切,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动摇自己的选择。
就跟。
她已经失去的母亲一样。
“老实说,如果真让你们两个选一个留下来,我肯跟愿意选你这丫头。”弼岑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初你娘亲正处在最危险的血脉进化期时怀了你们,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劝她不要孩子,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但她的脾气不像是只狐狸,倒像是头牛。”
“你这孩子,跟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娘亲坚持生下了我们,但自己却没能扛过去。”云弥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我也知道这件事。”
“我们的命是娘亲强行保下来的,我其实也想找到一个可能,一个能让我们两姐妹都存活下去的可能,这样才能对得起娘亲的牺牲。”
“弥儿……”
弼岑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话冷不丁地被云弥给打断了。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称心如愿,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父亲。”云弥端起了茶盏,看着杯中的涟漪,或许也是看着那杯中,自己略显哀伤的神色,“当然,在我生命到尽头之前,我肯定会挣扎着找到那个办法的,至于这件事,就当做我们的秘密,永远不要告诉汐儿,好吗?”
少女说着便抬起了眼眸,看着她眼中好似有些希冀的神采,弼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点下的那个头。
但有一件他记得分明,在那个时候,他做出了一个,或许连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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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保下云弥,杀掉常汐,是这样吧?”
听到这里,宫漪苓其实已经可以直言出弼岑的想法。
“常汐连你都不放在眼里,平日里孤僻自傲,让她成为天凰妖狐一族的族长,这种事情恐怕谁看了都不会乐意。”
“至于云弥,她又是全知者,又懂事乖巧,完全平衡好了自己的感性和理性,还会主动研究有关于天之妖之事的解法,说不定下一次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时,她已经找到了那个不会再牺牲任何人的方法。”
说到这里,宫大小姐抱起了胸,微微眯起了双眸,“更何况,她的性格像你的亡妻,睹物思人也是你的私心,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弼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笑,“这一切皆是因我那时的痴念而起,却不曾想后续的故事会变成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