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过了多久,走在这条无人知晓之路上的常汐,都能回想起那一日的大火和血海,还有女子的笑容和逐渐失去温度的身躯.

这些年来她时不时会回想起当初的那一幕,将当初的痛苦吞下去了千遍百遍.

或许只有如此,她才能从容不迫地面对化为九色鹿的云弥,才能在天灾厄兽之间辗转,布下耗时甚久的杀局.

只因为,那个只知道跟在姐姐后面,整个世界便只是眼前一人的常汐.

早已久已经死在了祭礼那日.

但是,当宫漪苓说出了这番话时,仿佛给囚身在那一日的灵魂,照进了一道万年未见的曙光.

“比起向她赎罪,你还有更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更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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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族内祭礼.

本以为这次父亲会带着自己参加仪式,却最终还是被告知只能坐在观众席位的常汐,只能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尽管自己本就对父亲会重视自己这点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但更令人失望的,无疑是给了点希望,却又把希望尽数抹除.

“好啦.”

见她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云弥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晚些的时候,姐姐陪你去找父亲要个说法,怎么能让那么努力的汐儿当个局外人呢?”

“才不要.”常汐鼓起嘴巴嘀咕道,“到时候父亲肯定又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说辞,我才不想听他说那么多我听不懂的话.”

云弥哑然失笑,“原来你这丫头是在顾虑这个?”

“因为我本来就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啊.”常汐转过身来说道,“是真的——不——感——兴——趣~~”

“那……”云弥动了动椅子坐在了她的身边,有些好奇地问道,“那汐儿以后打算做些什么?”

常汐微微一愣,“做些什么?”

老实说,她确实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对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向往的东西都不感兴趣,诸如权力,力量,财富等等等等.

若是真让她选的话……

常汐很认真地说道,“我想跟姐姐一直在一起.”

云弥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也被她整得当场愣住了.

片刻之后,她才哭笑不得地弹了弹少女的额头,“这算是什么想做的事情嘛.”

“正常不是应该想找个帅气的男狐,想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啊什么的.”

“姐姐大人是这么想的吗?”

“那肯定不是.”面对少女的疑问,云弥虽是有些不能言说之事堵在心头,却还是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颊.

“姐姐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照顾你,带你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带你认识认识各种各样的人.”

“什么嘛!”常汐眨了眨眼睛反驳道,“这不是跟我想做的事情差不了多少嘛.”

“你看我都有规划了.”云弥依旧笑着揉搓着少女的脸颊,“我这叫成熟,你这丫头以后也是要独当一面的,学着点.”

“姐姐又在糊弄我,我明明又不笨.”

“哈哈哈……”

记忆中,这便是那天来临之前,两人所度过的最后一个下午,所经历的最后一次笑语.

姐姐大人.

常汐默默地握住了拳头,只感觉自己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一万年了,时至今日,她才仿佛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说的对.”

抬起头时,她的双眸中已再无半分死意,所剩下的,唯有彻底击败眼前之敌的决然.

“妾身……不能死.”

“现在你想死也没这个机会咯.”宫大小姐微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天之妖.

经过刚才那段时间的犹豫,天之妖显然已经解开了天之邪的术法束缚,而且他还强压下魂印的躁动,至少在短时间内,这玩意不会威胁到他分毫.

“我把你的计划搅得一团乱,回头常汐小姐不会打着打着跑来跟我算总账吧?”

“呵……”常汐冷笑一声,“算账之事可不急着这会儿,等对付完他,自然有你好瞧的.”

“啧,我怎么感觉我还是让你自生自灭比较好,给你整一堆嘴炮反而把自己坑进去了.”

“谁让你多管闲事?”

两人的拌嘴说得倒是自然,就是完全没把面前的天之妖给放在眼里.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

听她俩的意思,仿佛自己已经是躺在砧板上的鱼肉,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