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远处,有条小溪。蜿蜒曲折,水流湍急,但溪水很浅,还绕成一个四方形,水流可以循环流动。
而这条小溪并非人工打造,全是大自然鬼斧神工所造就的优美风景。
溪水四周建有假山,山上还缠绕着藤蔓。
一群人围在溪旁,载笑载言,热闹非凡。
苏之蓁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刚准备转身离去,却听见李妤湉笑着上前迎接道:“宸王殿下留步!”
苏之蓁以为是自己耳朵听岔了,便转过头瞟了一眼。
竟还真是李妤湉!
虽不知李妤湉叫她要干什么,但一定没有好事。
李妤湉走上前,无视了郁灼华和江玉泽,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殿下,前边有处小溪,溪水来回流动,正好可以玩曲水流觞飞花令。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一起?”
苏之蓁嘴角抽了抽。
这货脑子是被打傻了?打成智障了?都被自己打成那样了,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上前邀请自己去玩曲水流觞飞花令?
苏之蓁缓了缓情绪,笑着应道:“李小公爷真是好兴致呀,伤的那么重,不在国公府养伤,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来溪边玩曲水流觞飞花令,这份毅力,当真是无人能及啊!”
李妤湉也不恼,只笑道:“殿下,之前都是我的错,殿下是一国殿下,权利万万人之上,无人之下。我得罪殿下,殿下教训我,那也是我活该,是我应该受着的。”
苏之蓁表面微笑,心里冷笑,那日还真是心慈手软了,就应当把这张嘴给缝上。
苏之蓁轻笑,“李小公爷这是什么话,本殿头上还有圣上,小公爷这话是要本殿做个不忠之人吗?”
李妤湉立马认错道:“您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殿下别介意。”
苏之蓁轻哼,“放心,本殿还没那么小气。小公爷不是说要玩飞花令吗?还愣着做什么呀?走吧!”
李妤湉笑道:“多谢殿下赏脸!”
李妤湉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这边请!”
苏之蓁随着李妤湉走去,这里除了谷媛她认识外,其他的皇亲贵族,苏之蓁一个都不认识。
皇亲贵族见到苏之蓁纷纷行礼,苏之蓁免了他们的礼,还示意他们随意,不必拘束。
苏之蓁问候道:“谷媛,你怎么在这?”
谷媛解释道:“比赛太过无聊,我就出来逛逛。但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众人玩曲水流觞飞花令,觉得有趣,就过来看看。”
在奴婢的伺候下,每间隔一尺,便坐上一人。
依次排列是:李妤湉、苏之蓁、谷媛、郁灼华、江玉泽。
奴婢们还怕各位主子饿了渴了,便特意备上了马奶酒,烤牛羊肉片,糕点清茶,蜜饯吃食。
五位主子坐好后,又来了十一位奴婢,五位给主子撑伞,五位帮主子接溪流中的酒杯倒酒。还有一个奴婢拿着摇铃站在一旁。
一切准备就绪后,一个奴婢大喊道:“开始!”
李妤湉拿起空酒杯,向各位行了一礼,已示尊重。
她赋诗道:“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
语毕,一旁奴婢接过空酒杯,倒满酒水,隔着托盘,放入溪水中。
拿摇铃的奴婢背过身去,摇铃响起。在停下的那一瞬,酒杯好巧不巧,正飘到苏之蓁面前。
奴婢拿起酒杯,递给苏之蓁,苏之蓁接过,饮下杯中酒后,想了想,才道:“日月每从肩上过,山河长在掌中看。”
此话一出,众人各有心思。只觉这话豪气满满,可话中之意,却又有那么几分不妥。
大家虽表面都没当回事,但眼神却不住左顾右盼。江玉泽细心观察着此时的局面,众人都各怀鬼胎。
但也在一瞬间,大家各自收敛了心思,继续游戏。
酒杯已经飘到郁灼华面前,奴婢拿起酒杯,郁灼华将酒一饮而尽,“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酒杯又到了谷媛面前,奴婢拿过酒杯,谷媛饮下,“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
五人玩了一下午的飞花令,直到日薄崦嵫才散场。
马车里,苏之蓁,江玉泽和郁灼华三人对坐。江玉泽知道,郁灼华对苏之蓁一片真心,倒也不准备提防着他,直言不讳道:“殿下,以后说话,可别再口无遮拦了。”
苏之蓁一边慵懒的打着哈欠一边问道:“你这话何意?”
江玉泽解释道:“殿下,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苏之蓁轻笑一声,“你也看出来了?”
江玉泽蹙眉不解道:“殿下是故意说的?”
“他们千方百计想让我露出马脚,我若不将计就计,他们不就失望了吗?”
江玉泽笑出声,不再言语。
夜晚草原上的篝火灿烂耀眼,空中绽放的烟火绚丽多彩。草原上,到处都是篝火,王公大臣,百姓平民都是一大家人围个圈坐着。每年燕国的篝火节都是与民同乐的节日。在这一天,燕国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也无三六九等。
草原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点着篝火。围着篝火坐的是苏之蓁,江玉泽和郁灼华。
他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还时不时烤一烤东西吃。
黑暗中,一个身影缓缓靠近,走近一看,竟是陈思若。陈思若一身便装,手提两壶酒。她今日梳着女子的发髻,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变得柔美起来。
苏之蓁笑着打招呼道:“陈将军,过来坐!”
陈思若走到苏之蓁身旁,苏之蓁往旁边移了移,给她让了个位置。
陈思若坐下来,将手中一坛酒递给苏之蓁,苏之蓁接过打趣道:“陈将军这是怎么了?是败仗了吗?想让我陪着你喝酒解闷?”
陈思若冷哼一声,开口就是豪气道:“殿下莫要说笑,这世间还没有我陈思若打不赢的仗?”
苏之蓁笑的合不拢嘴。
陈思若性子豪爽,做事不拘小节,最喜欢的便是品尝美酒,陈天裕的酒量是千杯不倒。
陈思若将酒盖拔开,“殿下,敢不敢陪末将饮完这壶酒?”
“有何不敢?”苏之蓁拔开酒盖,两人碰了酒坛,豪饮了几口。喝过酒后,陈思若才长叹一口气,“痛快!”
陈思若用手一擦唇角,正色道:“殿下,我从那边过来,看到西域的薛炎将军,在那边举办了一个投壶比赛,你要去围观一下?”
苏之蓁反问道:“陈将军要去吗?”
陈思若微微点头,“我正准备去看看。”
“好,那就一起!”苏之蓁目光看向郁灼华和江玉泽,“你们呢?要留在这,还是要一起去看看?”
江玉泽和郁灼华都摇头,表示不去。
苏之蓁便令他们留在这等她回来,自己与陈思若离开。
沉默了好一会,江玉泽才微微开口,“这六年,苦了你了。”
篝火的火焰照在两人白皙的脸上,将两人的脸映的通红。忽有秋风来袭,火焰被吹的更加璀璨夺目。
郁灼华轻笑,“你在李国公府,日子也不好过。论辛苦你也不比我差。”郁灼华轻叹一声,“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嫁给了李小公爷,我可能这辈子都嫁不进宸王府。只是我不太明白,当年妻主,在你跟小公爷成亲当日,去李国公府抢亲,你为什么不跟她走?”
江玉泽一边烤着手中的馍,一边幽默道:“因为我想成全你呀!”江玉泽将手中烤好的馍用油纸包好拿下来,撕下一半递给郁灼华,郁灼华接过后,江玉泽叹气道:“我这一生,事事都被人拿捏,至亲将我当做联姻工具,心爱之人真心待我,我又要违心对她,才能保全身边亲近之人。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亲近之人也会背叛我。我其实真的很后悔,当初怎么就一时想不开,对之蓁说那么多违心话,到头来,苦了我,也苦了她,更苦了你。”
郁灼华拿过身边奴婢一早为他们准备好的清茶。他斟了一杯茶,递给江玉泽,江玉泽接过后,郁灼华安慰道:“没事,这一切都过去了。六年,就当一梦华胥忘掉吧,以后妻主会好好待你的。”
江玉泽将茶一饮而尽,“其实比起我,你更适合之蓁,虽说两情相悦的情爱不该放手,但我残花败柳之身,已配不上她。之蓁她刀子嘴豆腐心,你也不要太过怕她。她不懂珍惜,现在我回来了,我会多劝劝她的。”
郁灼华微微摇头,“不必,她喜欢谁那是她的权利,就像我喜欢她一样,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已。”
江玉泽无奈笑道:“你可真傻!”
不过也正是因郁灼华这份傻,所以苏之蓁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羞辱打骂他。
苏之蓁不过是仗着郁灼华喜欢她,爱她,离不开她,所以才敢不珍惜郁灼华。
郁灼华轻笑一声,“你也傻,宁可苦了自己也要成全别人。”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草原的另一边,一个角落里,燃烧起一片盛大篝火。篝火两侧的地上插着两排火把,火把燃烧的很旺盛。
这片篝火旁的围观者不计其数,人山人海的拥挤着。苏之蓁和陈思若混在百姓中,西域的将军——薛炎站在篝火前。
只听薛炎道:“诸位,听说燕国女郎强悍彪猛,做事不拘小节,今日,外臣在这摆了一道篝火盛宴。晚上玩投壶,是最难射中的,而外臣在篝火对面摆了三个壶,就当是长夜漫漫,娱乐一番。不知有没有人敢上来,与外臣比试比试?”
苏之蓁对着陈思若道:“瞧见没?这种人,其心可诛啊!”
陈思若轻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可是自古的战略,殿下,你可要知道,在战场上,这便不叫其心可诛,这叫手段。”
“手段?思若,你若上去,能赢几场?”
陈思若知道苏之蓁是要把自己送上去,与薛炎对战,直到薛炎不玩为止。这样以免暴露燕国国人真实的实力。
陈思若还没答,只听一个声音传来,“让我来试试。”
众人朝声音看去,只见谷媛走来。
陈思若问道:“殿下,这位是你结交的义姐吧?”
苏之蓁毫不隐瞒道:“不错。”
“能做殿下的义姐,可见是有些本事的。殿下,篝火节结束后,我可得与她结交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