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琅下意识的向后勾了勾脚,挂在上面银色锁链发出哗啦一声响,却被一只大掌连着银圈箍住,动弹不得。
黑色的桌面上,摆放着看不懂的战报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楚青琅没有办法,另一只脚踩着魔尊的膝盖,碾了碾,他说:“兆歧你什么意思?”
兆歧疑惑的“嗯”了一声。
楚青琅弯腰抓住锁链,怼到他的眼前,“别给我装傻!”
兆歧声音平淡,“怎么了?我锁住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楚青琅直接把锁链扔到他的脸上,气冲冲地踢了过去,他生气道:“谁是你的东西!你是我的奴隶!你这是以下犯上!”
兆歧神色不动,任由楚青琅发泄怒意。
银色锁链落于掌心,他瞧着,红眸中漾出淤泥般阴暗情绪,锁链是他亲手打造,自从那个分神回来之后,每瞧见一次幻象他便会打磨一截,直到现在,他的小少爷,已经可以带着这个东西,在这诺大的魔宫中肆意行走。
楚青琅看着他跟个泥胎木相一般,就更气了,他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就朝着兆歧扔去。
但是兆歧还是在骚乱中把他的另一只脚给擦拭了干净,随后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双鞋袜来,给他穿了上去。
最后,躲过扔来的笔架之后,他揽着楚青琅的腿弯,攥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将人压在了身下。
仿佛感觉到了危险,一直闹腾不休的小少爷倏地安静下来,黑眸瞬间漫上水光,控诉的凝望着他。
兆歧凝视着他,问:“有一点喜欢我吗?”
楚青琅下意识的想骂他有病,转眼间又想到先前这样回答后的经历,还是不甘不愿的吞了回去,“你给我解开,我就喜欢你一点。”
“多少一点?”兆歧摸着他的手腕,伸平他的手掌,比划着:“这么一点?还是这么一点?”
怎么会有人冷着一张脸说这种话?
楚青琅恨恨的瞧着他,讽刺道:“我记得你母亲也是被掳来的,怎么,你要走你父亲的老路?”
“那怎么办呢?你是个小骗子,一颗心脏比剑还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留下来?”兆歧缓缓收回手,又和他十指交叉,他凑近,轻蹭着楚青琅的鼻梁。
楚青琅被噎了一下,他扭开了脸,不忿的嘟囔:“混蛋!贱奴!”
“小少爷连骂人都不会啊。”兆歧在他的耳边道:“如果要说狠话,最好在别人没命的时候说。”
他俯下身子,在那花瓣似的唇上亲了一口,随后将人抱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楚青琅习以为常的搂着兆歧的肩膀,他问:“去干什么?”
兆歧说:“青琅不是想凡间吗?”
楚青琅惊讶道:“你要带我去凡间?”
话刚说出来,他就在心中反驳了自己,怎么可能,魔尊为了要他留下,来锁链都上了,虽然没有给他关在一个房间里,但是关在魔宫里面也差不离了。
怎么回事?这个任务怎么这么坎坷?
楚青琅恹恹的靠在兆歧的肩膀上,他不由得想起被谢尘缘关的那一天,也许是有过了这样的经历,所以当时看见自己脚上的锁链时,他并没有生气,甚至有些意料之中的无语。
兆歧没有说话,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平整的地方。
楚青琅刚准备看去,就被一只手挡住了双眼。
但是他还是敏锐的嗅到了一些熟悉的香气。
——是酥酪,和桂花糖的气息。
耳边还有一些哗啦啦的声音,就像是线筒放线的声音。
心里隐约产生一个念头,楚青琅有些不敢置信。
腾空感传来,下一瞬,脚尖就踩到了坚实的地面,腰间的桎梏松开,那香气也越发浓郁起来。
手中被塞进了一个东西,眼前的黑暗也随之消失不见,光芒涌入,楚青琅不由得眯上了眼,直到看清眼前的一切,他的神经仿佛被针刺到一般,瞳孔瞬间扩大。
人间热闹的街景仿佛被截取了一段,格格不入的塞到了他的面前。
大声呼唤着客人的摊主,相爱的夫妻,颤颤巍巍的老人,孩子握着拨浪鼓小风扇发出笑声奔跑着,摊子上冒着热气的酥酪,摆放整齐的桃子和木蜜还有桂花糖,蜜饯。
以及。
楚青琅缓缓抬头。
被五颜六色的风筝充斥的天空,每一个风筝都有着生动漂亮的造型,将魔域所特有的空寂冷清驱逐。
风刮过,那些风筝左右晃着,尾端的线是五彩的,被系在了空地两边,偶尔有缠在一起的,就有一缕红雾小心的将其分开。
而他的手中,握着的是一个风筝线辘轳。
......
他沉默的过于久了,站在一边的兆歧又摸上了他的手腕,似乎是想要靠着脉搏来确认什么。
楚青琅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说:“我有点喜欢你了。”
黑亮眼眸被欣悦充斥,如碎星般闪烁,那么的透彻明亮,只显露些微温情,就让人头晕目眩。
兆歧呼吸一瞬间停滞,莫大的喜悦充斥他的全身,先前被灼烧被刺死的幻痛隐去,他张了张嘴,却又被楚青琅打断。
楚青琅牵着他朝前走,唇翘起,却边走边挑刺。
“你是让魔侍伪装的?”
“这个眼睛是横着的,还有,这个尾巴都露出来了......你住手!不准杀!”
“.......这个好吃,我家的厨子最会做这个了,只是我母亲每次都不准我多吃......还有这个,哼,辣死你。”
“兆歧!不准吃我的!”
“嘴里唔,不行!!!”
远远望去,银线垂在两人之间,被牵着的狼型风筝撕咬着,劈开天空上重叠的阴云。